第23章怎能不爱，少男沦陷

“是她心疼了吧。”

“她如今的父后十九岁，最嫩的叶，她很喜欢他是不是。”

“不然她也不会将皇女派来亲自寻我，百年了，亏得她还想的起来有我这个人。”林软仰躺在巨鼍背上，狼狈的望着灰蓝的天空。

冷冷清清的，鸟都不留。鸟屎都不拉一坨坨。

没劲儿的很。

“我十七岁初见诗霄，占星台一见倾心。”

“新皇登基，臣子躁动。她在占星台抬手而落，引天雷顺势而下。降天劫，杀万人，占星台的回音壁，就是她当年劈开的大坑。所有参与反动的臣子，都在此埋骨。”

林软眼角泪落，自嘲一笑道:“如此嗜杀的场面，很恐怖是不是。可我在那日爱上了她，甚至没看清她的面容。少年帝皇，真是满身威仪，世无其二。”

“我于楼台观月与星云变换，垂眸一望自此失心。”

“我以呈报百官秘事为由，得以面见天颜。”

“我行跪拜之礼，她端坐高台。神圣而不可侵犯，我的容颜她喜欢。她说愿不愿随她回宫。我呆愣愣的，傻傻跪着。自此入了宫墙。”林软似哭似笑。

奚谨桉并未出言打断，她倚在树干上，静静的听着垂死之人，忆他的往昔。

她不知道具体的爱恨情仇，可她了解母皇，母皇收林软绝不可能只因他的容貌。而是他的价值。

人皇奚晤，字诗霄。

私事荒淫风流，可上至父后下到小侍，或多或少他们的母族都能为其提供助力，亦或是他们自已有旁人不可替代的能力，才会有机会进入后宫。

她是一位极其聪慧又冷情的君王。

没人回应，林软也不在乎，继续自说自话:“在年少不知轻重时，我也曾僭越的询问君王。杀逆反臣子时，她是否有过心慌害怕。”

“你知道你母皇是如何说的吗？”林软盯着奚谨桉，眷恋的目光描绘着她们相似的容颜。

没等奚谨桉回答。

林软接着道:“她说做为人，看着同类惨死于自已眼前，不会舒服。人的天性见到尸体会感到惧怕，会对同类丧生之处而感到畏惧。这是人类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当时我想要安慰她...”

“可她接着说，她做为帝皇，不会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她肩上的责任重若万石，动乱的臣子不杀，终有一日会动摇国本，会殃及百姓。”

“帝皇与人臣，不是具体的人。她们代表着各方的利益，没有对错。只有博弈和权衡。她们之间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制衡西风。”

“如果不以铁血手腕诛杀乱臣，那日之后，她便是傀儡帝皇。臣子同样不会对输掉的帝皇手下留情。政治斗争，又不是孩童游戏，讲究清正合规。无论哪方获胜，都会有大量的人因此而亡。越早掌权，伤亡的人数便会越少。”

林软笑着道:“直到这时我都还用凡人的心去不自量力揣度帝皇。还以为她其实心中是孤寂与伤感。现在想来傻的很。”

“她望向我的眼眸是如此锐利坚定。是那般意气风发。她对我说，做为赢家，欢喜尚且不够，何谈伤心难忍。”

“我不解的追问，如今想来胆子是真的肥，什么都敢问。我问你母皇说自那日后多了一个残暴君王的称谓，岂不是损伤了名声。连杀百官，难道不怕官场青黄不接，难以运转?”

林软唇角上扬，好似在嗤笑年少的自已，道:“她没有责怪我，反而笑着对我说，文人名士才需要风骨清名，而再傲的脊骨，也要对帝皇躬身下拜。而帝皇只需要挑选。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一国之内，从不缺想往上爬的人。”

“杀乱臣，是帝皇的功绩。只要百姓安居，国家太平，帝皇便无错。史书工笔下她无愧于心。”

林软哭着道:“你要我如何不去沉沦。”

她是帝皇啊，与你月下对饮，与你论家国大事，容忍你的青涩，包容你的僭越，耐心的解答你的困惑，在你的面前展示了她最真实的模样。

残忍的真诚，冷酷的温情，足以让十七岁的男孩，一陷再陷。

在他生病时，日理万机的帝皇为他尝药，药一入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帝皇，在他面前被苦皱了眉眼。可第一反应，却是让人去取最甜的蜜饯，喂到他的口中。目光爱怜，珍之重之。

他性子跳脱，活泼爱闹。喜欢鸟雀叽叽喳喳的欢快。所以平日寂静无声的寝宫，多了一只话唠的鹦鹉。喜静的人皇，总会在批折子时无奈的看着和鹦鹉吵架的人儿，却不忍斥责。

他羡慕烈马的自由，帝皇违背世俗对男子苛刻的规则。带他去郊外，邀他共骑。他第一次叉开腿骑在马上，帝皇的爱驹，日行千里，耳边风声呼啸，他只能听到自已轰鸣的心跳。身后是爱人小心的庇护。

后来他才知晓，为了陪他出宫，帝皇堆了几日的折子，回来时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可诗霄一夜无眠，批阅了成山的折子。

他想要最厉害最勇猛的宠物，帝皇怕猛虎之类的奔跑过快，容易伤人。却也为了满足他，寻来了在陆地上行动稍缓的鼍。

如何能不爱她。

如何能不在她喜欢上别人时，心生忮忌。

如何能怨她。

她不爱他了。

那就恨吧。

恨比爱长久些，总比...总比遗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