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享清福，纸扎人

“又能吃喜糖喽！吃喜糖！吃喜糖！”

“白皮皮甜过红皮皮！”

“咯咯咯，咯咯。甜哒甜哒…嘻嘻”

孩童尖锐的笑声，高昂的滋滋响起。未及膝高的小屁孩们边蹦边吃。被大人催促着才不耐烦又熟练的，扯着长音用更加刺耳的童声叫着喊着，那快念叨烂了的祝福词：

“百年同好，恭喜恭喜，吉利吉利！”

“妻夫和美，早生贵…呀嘻嘻，是早日投胎…咯咯”

结束祝福，孩子们含着糖，将白皮皮的喜糖纸一起撒向空中。

穿着补丁素衣的小孩，彼此笑嘻嘻的互看着，小手牵小手围着一艘小纸船，成圆形，唱起童谣来。

“他命好呀，享清福呀

婆公不需要他来伺候，只求他呀进家门呐…进家门呐

无需他生女呀，无需他受苦呀

只求他呀！进我门来！

金银为聘，玉石为礼，童女童男伺候你呀。

牛不耕地，牛驮人呦。

只求你呀！！！进我门来！！！

快进，快！快！快享清福来呀—”

亮堂堂的天，田间地头无人劳作。

该到了收获的日子，颗粒瘪瘪，金黄的麦穗稀稀疏疏的垂着，等着人来任意取摘。

不是丰收年，却有大酒席。

“苏家小二，有福气，赘高门啊。”

“是啊，村里赘的最好的一个。”

“你家男儿不也八字合，没去问问。”

“哎，糟瘟的赔钱货长的不好，人家不要呗。”

村民满嘴流油，吃的欢快。

…

“苏没没，你听，爹娘没骗你吧。村里都夸你赘得好！”

“你妻主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品德兼优，还是秀才呢！家里有钱，等婚礼结束，都给你送去。”

“爹娘疼你，以后定不会让你缺钱。听见没，笑一个啊，别哭丧着脸。”

苏没没的爹秦氏，百般温柔的劝着男儿。

苏没没抬眼看着亲爹，死死瞪着大眼睛，眼底血丝遍布，黑眼仁首勾勾的死盯着他，声音发抖低声诉：“本来不就是哭丧，哭丧脸正合适…”

音量很虚，很低，哑哑的，如幽魂般。

秦氏闻言却黑了脸，又想要动手掐他。望到院子里满箱的金银珠宝，忍了下来。

毕竟除去给死人的，剩下的能给天赐赘一个大屁股好生养的夫婿。再置办些田产，和和美美的。

他耐着性子语气生硬的哄着：“爹和你说，人活一世难上加难。受苦挨饿，有什么好的。爹为你选的这条路，才是真的享清福。不伺候婆公，有好妻主，又有钱，美得很。”

“要不是你八字合，长的福气，人家能看上你。多少有男儿的人家，求都求不来。”秦氏用布满老茧的手，满意的摸摸苏没没的脸。

“是我的福气，还是你们的福气。”苏没没打开他的手，扭过脸，嘲讽道。有种豁出去的疯感。

秦氏想反驳什么，对上苏没没的眼睛。眼神飘忽，不自然的偏过头去。

“你还小，爹娘都是为你好。为你好…是个男儿，还养你这么大，你得还恩呐…”

苏没没，没再出声。

只是秦氏这话一出口，苏没没身上出现了一种谁都无法接近的阴郁之感。

苏没没和苏软软很像。都是圆圆的杏眼，晒不黑的白皙皮肤，是传统里最讨人喜欢的正夫模样。

旺妻，旺女，旺家宅。

此时的福气相，眼底青黑一片，表情僵硬。脸上惨白，嘴唇嫣红。疲态显露，眼皮微垂，宛如纸扎人。

…

夜色终至。

“吉时己到！送新郎！”

木筏入水，静待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