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十大学士

清晨，母亲便将我叫醒。

她是一只勤劳的乌龟。

我是一只睡不醒的乌龟。

在我们乌龟界，慢，是正常节奏。

母亲八千岁时嫁给父亲，二万七千岁才生了我。

但，这并不代表我的母亲性子慢。

相反，她是我们乌龟界的另类。

清晨即起，忙碌不停。

通常我还未睡醒，她已经将一天的活计都干完了。

等我起来跟着老师读书学习，她已经走了一万步。

一万步！虽然她是个乌龟精，摇身一变能飞上天，但踏踏实实靠走而不用法术，也有点运动量过大了。

没办法，母亲就是这样的存在。

好像有一只鞭子一直在背后抽她的屁股。

我从未见过她懈怠的样子。

相反，父亲是个好好先生，哪哪都不算事。

他最忙的事，就是看道士下棋。

那两个道士，一个叫太虚，一个叫化境。

好像啥事都不干，只知道下棋。

我父亲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让我母亲成为母老虎河东狮，而他心甘情愿被领导。

如今乌龟老国王封了我母亲诰命夫人，他什么名头也没有，乐呵呵地给自已取了一个诰命夫人的夫君的身份，在家里自称诰命夫君。

当然，只是在家里。

所以，父亲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他是我们无条件的支持者，哪怕违抗父母要他传宗接代的命令。

我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享受着乌龟界安平悠闲的时光，觉得自已简直太幸福啦！

而现在，到了龙宫，忽然之间被当作一个成年的个体对待，还真有点不习惯。

母亲为我整理衣裙，尽量让我不高的身材显得挺拔些。

我自认相貌不差，除了眼睛小了一点。可是小眼聚光，人们描述“目露精光”，大多说的是小眼睛，大眼睛只会忽闪忽闪，冒不出精光。

这不，母亲忽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歪着头打量我，表示满意。

我，就要登堂入室，去龙宫的府衙看审判啦！

好不开心，好不得意！

母亲看着我小人得志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长不大。

三千岁，也是个小屁孩。

我和母亲沿着院子外的花径一路往龙宫里虾博士的衙门走去，一路上看见了好多奇花异草，让热爱园艺的母亲大饱眼福。

随着花径不断延伸，我们的面前豁然开朗，衙门到了。

虾博士端坐在主位上，衙役们站成两排，和人间的衙门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今天龙王和乌龟宰相也要来，还有我们十大学士。

虾博士的座位旁边，布了两只锦座，两只鲤鱼精正在为座位铺上新的锦缎。

看来那是龙王和乌龟宰相的座位。

而我们的位置在外围，就是衙役们站着的位置旁边。

左右两边各五个座位，分了十种颜色。

我想，我是哪种颜色的？

母亲留在外面没进来，她对旁听审案没兴趣，去走她的一万步了。

龙宫里的一万步，肯定与乌龟国的一万步不同，风景殊异，就当旅游了。

于是，我一个人跨入衙内。

进入府衙，我被引到了一个铺着黄色坐垫的位置上。

美丽的鹅黄色。我喜欢。

环顾四周，我是第一个来旁听的。

小女子我讲礼节，年轻么，要先到。

还有九个座位，对面分别是正红、青蓝、橙色、绿色、紫色。

我这边是玫红、湖蓝、鹅黄、月白、群青。

我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偶一转头，与虾博士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温和地看着我，一点都不像个判官，倒像个学堂里的私塾先生。

我对他笑一笑，不好意思地坐正。

随着时间推移，一条小黑鱼滚进来了。

是滚，不是游。

滚到座位前的时候，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俏少年。

原来是鱼国的王子，那个调皮鬼季篁。

他也是大学士？看来这大学士不值钱呀，谁都可以当啊。

这个调皮鬼的调皮劲在整个水乡泽国是出了名的，一天到晚玩得不见人影，让他的老妈妈不知道多担心。

季篁坐在了群青的位置上。

跟我一排。

对着我吐了个鱼泡泡，做了个挤眉弄眼的鬼脸。

我才懒得搭理他。

接着，又进来了一个面容哀戚的书生，坐在紫色的位置上。

一个呵呵笑着的中年人，胡子飘飘的，坐在正红色的座位上。

一个背着药箱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坐在青蓝色的座位上。

一个担着一担红薯的七品芝麻官，坐在橙色的位置上。

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坐在玫红色的座位上。

我目不暇接地望着进来的人，这些人一进来便直奔座位，轻车熟路，好像来过不少次。

我不是十大学士中唯一的女性吗？怎么还有这花枝招展的妇人来了？

最后三个座位，被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绿衣、一个穿着湖蓝色衣服的青年男子占了。他们各归各位，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坐什么颜色的座位，浑然一体，不用辨认。

除了鱼国的季篁，我一个都不认识。

就在众人入座时，龙王和宰相也来了。

龙王虽老，精神矍铄。看来再活个十八万年没有问题。一脸白胡子飘飘的，那些胡子卫黔一根都拿不动，在龙王脸上却轻飘飘的长了一脸，他的脸该有多重啊！

我胡思乱想，龙王不在意，乌龟宰相却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朝着我哈哈一笑。

他会读心术？怪吓人的。

乌龟宰相真会读心术，对着我又是安抚一笑。

这下子，我明白了，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们乌龟族这么厉害吗？我将来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只需一眼便能洞若观火地体察人心？

专门技术人才呀。

不过我不要。太累了，我才不要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乌龟宰相对着我又是微微一笑。我想什么他都知道，所以，这门技术我将来会不会继承，还真是个未知数。

一个法力无边的龙王，一个洞察一切的宰相，这样的搭档堪称完美，怪不得我们水界能够如此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