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引力

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的规模，就注定这是个旷日持久的项目。

从前几批加速管道分段抵达指定轨道位置后，

人类文明相关领域的研究员们，就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具体的，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预期的落成时间，

在人类文明这个庞大的超级工厂全力运转下，同时考虑之后人类文明整体生产力还会在建设进行过程中继续增长，

最后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完成建造，能够进行实验运行的时间，应该是五十年内。

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这种级别的项目，五十年能够完成，对于大多数和此刻人类文明处于同一阶段的文明，

应该都是一种夸张的效率。

人类文明虽然不了解其他文明，但了解自已。

如果不是虫族化，即便是拥有和此刻同样的工业规模，人类文明也很难爆发出同样程度的生产力，五十年就想完成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更是异想天开。

不过，对于此刻虫族化的人类文明来说，

他们只希望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同时，尽可能再快一些将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建造起来。

50年的时间，比此前人类文明开发天王星和海王星加起来都长了几倍。

哪怕对于每个人来说，耗费一生在这个超级项目建设过程中都不会惋惜或者遗憾，

但如果能够在他们这一代人的人生结束前，看到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落成，那自然更好。

……

168年，169年……再到178年。

从太阳系内环完成建设后，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开始建设过去十年。

时间不管是对于蔺道来说，亦或者是对整个人类文明来说，似乎过得都很快。

对于人们来说，十年时间里，一如既往，在自已的岗位上始终是斗志昂扬的，积极性拉满的，

每天都以最的热情，为人类文明整体所努力的超级项目贡献自已那一份力量。

看着环太阳粒子加速器在自已参与下，一点点朝着最终建成靠拢，人们就是喜悦的。

在这种喜悦中，时间就像是失去了意义。

而对于蔺道的主观感受来说，

时间就更没有意义了。

他的饮食，作息，早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习惯。

在死亡相当于在他身上本质不存在的情况下，

他实体的身躯现在存在于什么地方都不重要，

在他以宏观的视角俯瞰着整个人类文明的时候，意识就像是在整个人类文明社会中游走，又像是完全抽离在外，

只是同时关注着宏观上和细节中，整个人类文明的动态。

就像是在玩一个真实的经营游戏，看着这场真实游戏随着他意志发生的变化。

又像是意识控制着自已的身体，做着一些事情时，偶尔走神，偶尔又再关注下自已身体的姿态。

许久恍惚一下回过神来，客观上的时间可能就已经过去了一年，甚至更久。

然后难得以肉眼环顾一下四周，用身体挪动一下，

就又借着对整个人类文明的感应，继续看着宏观和细节处的整个人类文明。

十年时间里，

对于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建设，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按照原本的设计和计划，整个项目的进展到了12%。

从现有进度上来看，似乎远远无法在五十年的预期时间内完成。

但实际上，整个建设过程，是一个加速的过程。

就像是此刻，

因为建设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需要，

十年前就已经初步完成的太阳系内环建设，这十年实质上也还在继续。

水星轨道位置的工业集群，相比于十年前以资源开采和资源加工为主，

增添了大量建设粒子加速对撞器所需要的工业。

整体工业规模，相比于十年前也翻了几倍。

然后还是火星工业。

作为地外最大人类聚居地和最大工业区域，

这十年下来，就是为了辅助火星工业规模继续扩增，带来的火星及其卫星上常驻人口数量增加都不少。

火星表面，轨道空间及其卫星上，火星城市内部的居民数量从先前的五亿人，终于还是暴增到了6亿。

而除开火星之外，太阳系内环，人类文明控制着的这半径为30个天文单位的空间内，不同区域也都有类似的，大大小小的变动。

……

除开太阳系内环。

蔺道，或者说整个人类文明，也没有忘记掉先前飞出去的那两批远航飞船。

头批的探索号和远航号，在145年时选择了继续朝着原定目标航行，

再经过33年的航行，两艘飞船都在差不多距地球2.16光年位置，

其中探索号，已经在靠近比邻星系，只是距离抵达比邻星系的中心位置，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距离。

次批的群星一号，群星二号，也是截止目前为止，人类文明朝外发射的最后两艘远航飞船，

从145年发出，55年达到极限航行速度，在经过23年极限速度的航行过后，

虽然行驶的方向和前两艘飞船不同，但从距离上，

群星一号，群星二号在星空中行进的距离还是终于超过了头批的探索号和远航号，

基本在距离地球2.2光年的位置，可以预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批飞船行进的绝对距离，差距还会越拉越大。

不过，这对于两批飞船上的船员们，人们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们都有各自的航行目标。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这又过去的33年时间里，

不过是探索号，远航号，亦或者是两艘群星级飞船，

飞船上工作着的人们，都足够再更迭一代人了。

探索号上，诞生的第一个飞船人类星海，当初还教导着将要接替他工作和责任的年轻人，

到此刻，星海已经离世，当初那位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刻也已经步入老年，正将从星海那里记下来的，他这几十年又再丰富的一些经验，无有保留的传递给下一代将要接手他这份工作的，新的年轻人、

群星级飞船上，也是一样，

哪怕相对于头批的探索号和远航号，他们的极限行进速度再快上许多，

但对于他们其中大多数人，都依旧很难抵达他们行进的目标，甚至第一批船员可能都很难抵达他们会经过的第一个太阳系外行星系。

时至今日，

群星级飞船上的大多数工作和运行维护飞船的职责，也都已经相继交替给在飞船出生的，新一代的年轻人们。

若干年后，他们也将老去，再将这份责任继续移交，直到未来某天，他们的第不知道多少代继承者，完成这趟绵延漫长岁月的航行。

……

对于需要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来完成实验的研究员们，学者们来说，

在这儿段看似等待的日子里，他们也没有真正闲着。

基于现在已有的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设计，

研究员们已经朝前完成了一系列，基于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实验计划。

此外，

针对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可能获得的一些数据，信息，

也进行了预测性的理论研究。

提出了一系列大胆，超前，但论证严谨的理论预测。

算是以人类目前庞大的科研力量，对相关领域的理论研究进行了饱和式打击，

不光是以理论预测指导之后的加速对撞器的实验计划，

还确保，最终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得到的数据，不管指向什么方向，都能够找到契合的理论解释，

方便之后，人们对于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实验的进一步设计。

可以说，在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建成之前，人们就已经尽可能同步做着许多其他准备。

而这些理论的超前研究中，

依旧是关于引力的理论研究成果最多。

在人类通讯系统上，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相关领域相关研究员们，对这方面研究的论文。

通过人类通讯系统的分发，每个有需要的人们都能够看到这类论文。

此外，

除开和粒子加速对撞器方面，人类文明对于其他领域的研究也同样在继续着。

此时此刻的人类文明，似乎就正处在又一次科技大爆发的前夜。

……

纪年188年。

又一个十年过去。

相比于上一个十年，这十年里，人类文明对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建设进展的推动，明显更多一些，

这个超级项目的建设总进账，达到了32%。

此外，

这一年，还有件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发生。

蔺道准备再次进入冬眠了。

在开始进入到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建设过后，

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说，进入了一段平和时间。

整个人类文明数百亿人，无数工业单位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着的景象的确很壮观，

但以宏观的视角俯瞰久了，似乎又变得单调了起来。

要说感到多无聊，对于此刻蔺道的状态来说，也不至于。

即便是正常情况下，他冬眠和不冬眠都差不多，一个晃神就过去许久。

只是，

同样就像是一个人的意识，已经给自已的手下达了朝前伸出的命令，对自已的脚下达了朝前迈步的命令，

手怎么具体往前伸，脚如何往前迈，身体的本能就已经知道怎么做，也不需要意识始终关注着。

蔺道准备至少冬眠到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结束。

……

由于各类科技的提升，

虽然人类文明没有在冬眠技术上投入过什么太多资源，

但对于针对蔺道的特殊冬眠来说，单次冬眠能够达到的极限时间，从当初的预期六十年，实际七十年，攀升到了预期九十年的时间，

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实际上依旧是人类在生物科技领域也还是有一些进步了。

毕竟本质上，蔺道的所谓冬眠，其实就是让蔺道‘小死一下’，

预期九十年的时间，就是能够让蔺道以半死不活的状态坚持90年，

让蔺道在主观感受上，短时间内，一下跳过外界90年的时间。

不过，蔺道这次也不用着冬眠那么久。

到人类文明的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完成建造，他自然就会从冬眠中醒过来。

“那蔺先生，我们就为您使用冬眠药剂了。”

“嗯。”

有了第一次冬眠的经验，

第二次再进入冬眠，就变得寻常了许多。

对于蔺道来说，

情绪也没有上一次那么复杂。

纪年前的最后一代人，在这个年代，早就已经全逝去完了，

此后一代一代的人，在蔺道的视角看过去，也已经见过太多，

哪怕一次冬眠逾越数十年时间，也并没有什么太让蔺道情绪波动的地方。

躺在特制的，只适用于他一个人的特殊冬眠舱内，

蔺道进入了这种名为‘冬眠’，实际上是半死的状态。

对于外界，整个人类文明无数人的感应依旧在，

这是时间，在蔺道的主观感受中，再变得快了许多许多。

外界，

时间就像是被上了一个动力强劲的发条，快速转动着。

白驹过隙，

整个太阳系内环，人类文明统治的广阔疆域内，

真正意义上的，沧海桑田般剧烈变换着。

修建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需要大量的物质，

将注意力投向小行星带，或者其他被人类文明化为资源区的地方，

就能够看到，那些地方的质量，以人类的视角看去，在明显的一点点减少，

人类来往与太阳系内环一条条航线上的，繁忙的星际飞船，

就像是一道道历史的风，将这些地方的物质，质量都一点点卷走了。

最终，经由人类文明这个事实上的超级工厂，转变成了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上的一个分段，或者一个部分。

虽然，被人类文明消耗的这些物质，质量，暂时还到不了严重影响整个太阳系运转的程度，

但在这儿仿佛加速了许多倍的画面下，依旧显得尤为震撼而壮观。

……

纪年198年，蔺到进入冬眠的第一个十年，

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开始建设的第三个十年，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建造进程来到了51%。

当初参与这个超级项目建设的年轻人已经开始衰老，当初还在人类教育体系中学习的学生，

已经开始为人类的工业体系，科研体系，贡献自已的力量。

曾经的老人，也已经相继离世，他们也不觉得遗憾，在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建造过程中，他们贡献了自已的力量，

而这个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也必然在预期时间内完成建造，开始实验，

对于人们来说，这不是是否相信，而是一个确定的事实。

而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整体来说，这个十年，也依旧完成了属于人类文明的这段史诗般的历程。

纪年199年，200年……

蔺道冬眠过后的第二个十年，纪年208年。

时间没有停，继续往下滚动的。

但蔺道，

并没有按照预期一样，在冬眠三十年过后醒来见证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建设完成后的首次运行。

而是在第28年，也就是纪年216年就结束了冬眠。

也不是谁将蔺道唤醒的，

只是在感应到一些事情发生过后，蔺道自然而然就结束了冬眠。

这一年，

在科研领域，的确有些事情发生。

三代重核聚变技术，终于即将突破，示范堆的建造已经提上日程，

或许在年内，就能够完成建造并进行首次运行。

距离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完成建设，预计也只剩下最后的一年多时间。

但毕竟，这两件事情都还没有到最终完成的节点，

蔺道也不是因为这两件事情，结束冬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