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端妃病重

我反驳道：“那谁能无所顾忌的在皇宫内院横冲直撞，躲在一边吓人，只怕威远侯知道了打一顿都是轻的”

我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倒引发了他的一肚子苦水，涛涛如洪浪不绝“你当我愿意在这里耗着，还不是我阿娘，进宫来看太后非要拽上我，一起来看看姑母也就看了，可她们一聊起来就恨不得从祖母的病一直说到几位姑母在娘家时的陈芝麻烂谷子。一两个时辰了还兴致勃勃的，不巧贞仪太妃又去了，这下不到天黑是散不了场的。我把颐宁宫的地板砖都数了好几遍了，再听下去非烦死不可，更可恨涵表哥和皇上都不在，想找个借口开溜都没人帮。”

我心里暗道“长辈说说话你就这么不给面子，有那么无聊吗？何况三个女人一台戏，没听说过啊？“你才啰嗦呢，这半天了没说到点子，这不是出来了吗？”

甄致平状似无意的把目光移开了一下，强硬道“反正我有法子就是了，太后姑母说此处靠近外朝，女眷罕至，才叫我来的。”

甄致平一滞，脸色不由自主的发青，配着他越显分明的轮廓，竟是有些狰狞，却偏偏瞪着我没有说话。我倒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自觉得后退了一步。一面暗暗思忖这里人烟稀少，竟有些荒谬地担心自家性命起来。

好在也就是片刻，他终于开口了“真的没法分明？”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我有些无法理解，不过他的脸色慢慢缓和过来，说“你没有上过战场，不懂的，那种厮杀，大刀砍在人身上，鲜血溅的我一身，周围哀鸿遍野，不知道是敌人还是同袍的。还有人，濒死的时候，已经惨不忍睹，可……还是瞪大了眼睛，狂叫着救我。在那时候，你没法子想什么国家荣誉，你想到的只是杀了敌人活下去，或者赶紧打完了仗回家。”

他的声音低沉，不多的描述已经让我毛骨悚然，原来所谓的金戈铁马，热血男儿，也不过一方面罢了，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才是战争残酷的本质。

这样想着，我也没有闲情志趣说些别的了，沉声问“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也被派上了战场，还以为……”

“其实一开始，世子真的没有想让我出兵，可是我嫌边关苦闷，除了操练还是操练，就成日价去缠着世子哥哥，终于他嫌烦了。或许……也是为了让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战火，才叫我跟校尉大了一次埋伏战。我用了大半个月，才从那种肉搏的噩梦中走出来，打仗，真的不是幸事。”顿了顿，他又道“所以我很佩服予澈世子，他不仅克服了这种落差，还在边军中扎下了根。边境的荒凉，你也是想不到的。”

若是平时，我就是不损予澈几句也会在心里暗暗撇嘴，但此时却没有。毕竟个人的小情小爱，在真正的家国情怀面前，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我虽然不大懂什么军政大计，但是但从甄致平的改变来说，相比边关阵前，对一个鲜衣怒马，锦衣玉食长大的皇族贵公子来说，当真是难熬极了。可是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能扎根在那里数年，还是值得人钦佩的。

我在这里一个心思还没有转完，那边小芸已经悄悄靠近了我，轻扯了一下我的大氅滚边。我回过神来看她有些尴尬地说“帝姬，马上就是晚饭的点了，今天可是说好了伺候德太妃娘娘进膳的，何况您看这天儿色？”

我仰头一望，果然看见墨云如织，层层叠叠可不就是要下雪的样子。再看这丫头欲言又止，才反应过来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我实在不该跟一个外男独处这么长时间！这礼教大防可不能疏忽，真枉费了长辈们说我平素识礼。

于是我赶忙转过身来朝甄致平福了一福，道“公子少陪了，怀淑要去陪伴庶母，就此别过。”

甄致平一怔，旋及换了一副鄙薄的神情，不屑道“还当呢果是年长进益了，不想还是和以前一样装相。”

我一口气被他堵住在喉咙，这人才是能把别人对他刚刚产生的正面印象及时抹杀呢！不过我好歹分清缓急，只瞪了他一眼，就匆匆去了。

我虽一路疾走，但天公不作美，行至半路，果然有纷纷洋洋的雪花飘落。待到了长寿宫时，毛领上还是沾了不少雪珠子。但是门外竟然没有一个宫女拿着伞迎接我，实在不像是德母妃的作风。

小芸更是不忿道“这般小蹄子可是皮痒了，含珠姑姑怎么就纵容了她们去？”

话刚说完，就见一个侍候在德母妃跟前的小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竟是连我也不曾看见一般，我心下疑惑，忙唤住了她。还没等我开口问，这宫女就急的掉眼泪的样子，道“奴婢回来拿药的，帝姬快去寿安宫看看吧，端太娘娘，怕是不好了。”

我一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还道“你说谁？谁不好了？”

那小宫女怯怯说“是，是端康贵太妃娘娘。她今天午后忽然起了高热，听说很吓人的，我们娘娘刚才已经过去了。”

我这才害怕起来，端母妃，她一向体弱多病，近年来更是小病不断，这个冬天又没有血燕来调养。入冬之后就眼看着虚弱，但是由孟士信精心调理照顾，也一直没有添病，太后年初一还跟皇兄唠叨，等夏天要带着一众老太妃们去行宫，尤其太平行宫是个养病的好地方。谁知道就在这严冬将去的时候，出了这样的日子。

我越想越害怕，提起棉裙就往寿安宫跑去。等到了哪里果然是一片的兵荒马乱，德母妃坐在中堂，面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孟士信，偶尔指挥宫人，勉强维持着秩序。但是来来往往的人神色都是凝重的，让我越发心慌起来。

看到德母妃的脸色，我心里更是发慌了。长辈里头，最能让人安心的就是她了，往往遇到事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偏就叫人觉得四平八稳。可是如今看来，只怕端母妃

由不得我多想，四周的宫人已经看到了我，纷纷屈膝行礼。我也走到德母妃跟前，忧愁道：“母妃，娘娘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

“你到问我？本宫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咱们孟太医是属蚌壳的，一张嘴死活撬不开。德母妃说话难得尖刻了一回，下头孟士信苦着一张脸，忙道：“太妃娘娘明鉴，下臣怎么敢隐瞒与您？实在是贵太妃娘娘沉疴已久，难以根除，冬日里头本来就容易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