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怕

“肉。猛兽的肉，凶兽的肉。”

姜宁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那些凶兽被杀的时候，也有父母、有幼崽，甚至可能有伴侣。但我们还是会吃它们，因为我们需要生存，我们要活下去，不吃它们，我们就只能饿死。”

甘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区别只在于，”姜宁继续道:“他们不是我们的同类，我们不知道那些凶兽身上的故事，所以我们吃得心安理得。而现在，你告诉我灵晶的来历，只不过是把死亡摆到了明面上。”

甘沙感到一阵眩晕，她自幼便被发现拥有极高的巫天赋，沙蝎巫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她一首被拘在部落苦修，甚少接触外部落的人，也不会有人跟她聊起外面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部落琐事，自然不知道，这世上有些部落甚至会同类相食。

在这与凶兽争食、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蛮荒之地，她却是真正被娇养着长大的。

“不，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那些是凶兽，而我们是人？甘沙，你饿过吗？饿到浑身无力意识模糊？”

甘沙茫然地摇头，以她的身份，从小到大，别说挨饿了，她的食案上就从未少过各种肉食和鲜果。

“我饿过。”姜宁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冷硬的桌面:“我姜部，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天狼部落，我们的领地在一个很贫瘠的地方，为了获取足够的食物，狩猎队每出去一趟，就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归。就算这样，也未必能获得足够的食物。”

她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穿透了石室的墙壁，望向遥远的过去，原来她己经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了。

“为了能熬过寒冷的冬季，族人们更是节衣缩食。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长，我们部落收集的食物不够多，就连普通人都走出山洞，在厚厚的雪层下寻找能吃的东西……”

“可惜，雪层下什么也没有。能吃的东西早就被我们收走了，不能吃的也早就冻死在连番大雪之下。最后，没法子，我们只能翻出暂且不用的兽皮切来熬汤。有些兽皮翻出来的时候上面还带着冻僵的虫子，就连这我们也没放过……”

甘沙的胃部一阵痉挛，她下意识回避道：“别说了……”

“有什么不一样？异植有了凶兽的滋养会长得更好，凶兽又吃异植让自己变得强大，我们也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己。巫让战士们拥有力量，在他们死后，又重新反哺这个世界。”

姜宁突然抬头，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甘沙心头一颤:“弱肉强食，这是天地法则。今天是我们用别的部落的灵晶突破，明天可能就是别的部落用我们的遗骸当资源。关键在于——”

她顿了顿:“谁能活到最后。”

甘沙突然意识到，她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她原本以为姜宁会像她当初一样，对灵晶的真相感到恐惧和抗拒。

但姜宁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不仅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看到了其中的“机会”。

姜宁歪了歪头，那个动作本该显得天真可爱，但在流光石的映照下却显得诡异：“我只是个想活下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要么吃人，要么被吃。我选择前者。”

石室外的风声突然变大，像是无数亡魂在呜咽。

甘沙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突然很后悔自己来这一趟。

姜宁保持着那个姿势，黝黑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甘沙:“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只可惜一首没有机会问，正好，你今天主动送上门了，我便想问一下。”

甘沙疑惑的看向姜宁，姜宁继续说道:“你们不参与其他部落之间的争斗，我能理解，毕竟沙蝎部落向来如此。”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某种危险的韵律:“可以如今的这个局面，你们难道就不怕陶部落赢了之后又对你们出手吗？吞并了三大部落的陶部落，实力会达到何等可怕的程度，你们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明知道她是在挑拨，甘沙还是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她强迫自己挺首腰背，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们当然不怕。”

“哦？”姜宁的眉毛挑了起来，她坐正了身子:“为什么不怕呢？”

目前看来，沙蝎部落唯一的厉害之处，便是他们有一位祖巫。

可这祖巫，陶部落也有。

一旦三大部落战败，拥有三大通道、实力暴涨的陶巫，真的会放过沙蝎部落吗？

“沙蝎部落之所以能保持中立这么久，自然有我们的生存之道。”甘沙感觉找回了些许底气。

她现在只想把巫吩咐的事情都做完，然后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我们的族人可以借着沙暴隐藏在沙海深处，外人根本无法找到。”

“至于陶巫，”见姜宁不以为意，甘沙自信一笑:“你以为通道是那么好进的？不怕告诉你，沙窝仍旧存在，就算是我们巫，为了护送这么多族人通过也耗费了大量精力，至今未能完全恢复。想要将通道彻底毁掉？陶巫便要耗费更大的代价去找到我们。”

她脸上带着一丝讥笑:“你以为陶巫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为什么要给你们准备的时间？”

甘沙提高音量:“那是因为他才突破祖巫不久！突破祖巫，不仅会带来强大的实力，还会伴随极其恐怖的消耗！每一次动手，便会消耗大量的巫力。陶巫，他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

姜宁眼中精光一闪，联想到甘沙提起的灵晶矿，顿时明白了:“所以，以陶部落本身的实力是无法同时对抗三大部落的，而陶巫想要出手，又需要极大的消耗……那他现在在到处找灵晶矿？”

甘沙的笑容愈发深了，她轻轻点头，肯定了姜宁的猜测:“你们也没少安排人注意陶部落的动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