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恩怨一、小女初长成

随着深秋的临近，天色逐渐暗淡。晚饭后，天气渐凉，李立军独自步行回家。一踏入家门，便见父亲李财坐在炕上，手中夹着一支烟。

“是小军回来了吗？”李财轻声问道，是你自已回来的吧？

李立军“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

李财接着说：“我早说过，王家不守信用。你竭尽全力救活了他们家的女儿，可他们怎么对你的？唉，看来李家和王家的恩怨是难以化解了。”

“爸爸，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小军询问。

李财又开始卷起一支烟，语气平缓地说：“告诉你也好，让你彻底放下这份执念。”

事情要追溯到李立军的太爷时代，那时王家和李家之间发生了一起不愉快的争执，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冲突，导致王家一人死亡，李家一人失踪，留下了令人痛心的悲剧。

那时，这个地方被称为古月窝棚屯，一个古老的名称，现在则被称作为爱国村。

在村中，有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人们亲切地称她为“好的很”，她的真名是郝佳珍，年仅二十出头。尽管她的容貌并非特别出众，拥有一张圆润的脸庞，齐肩的秀发，眼睛大小适中，略显浮肿，嘴唇厚实。然而，由于家中经常有玩纸牌和掷骰子的客人来访，她展现出了非凡的接待能力，口才出众，能言善辩。无论是同龄的张哥、李嫂，还是年长的王叔、马大爷，她都能以亲切的方式称呼他们。而那些喜欢闲聊的男士和爱八卦的女士们则在背后议论：“真是个精明的女子。”

这位王家娶进门的媳妇，命运多舛。她在四岁时，郝佳珍母亲因难产去世，而孩子也未能幸免，在出生前就已夭折。

转眼间，佳珍已经十七岁了，出落成一位美丽的少女。一天，她的继母郭秀侠携带着儿子郝旭和佳珍在园子里打理菜园。连绵的雨季使得半亩地的园子杂草丛生，郭秀侠作为一个小脚女人，劳作起来非常吃力，于是她让两个孩子帮忙拔草，而她则用锄头铲除杂草。茄子在铲过后绽放出紫花，落花后结出了小如手指肚的果实；辣椒开出了白花，嫩绿的辣椒苗弯曲着；豆角架上的豆角才半寸长，深绿色的花儿正盛开着；还有一片倭瓜地，虽然难以进入拔草，但倭瓜苗生长得十分旺盛，爬上了草垛，开着黄花，吸引着小蜜蜂飞来飞去。

午后时分，郝氏抬头看了看天色，意识到该是煮饭的时候了，便直起身子说：“佳珍，你照看好弟弟，别让他踩到秧苗，我去准备晚饭了。”

郭秀侠走出庭院，目光投向自家的房屋，心中不禁忧虑重重。如果不是春季时，郝万利召集了几位好友伸出援手，更换了那些开裂的檩条和腐朽的椽子，又对门窗进行了整修，那么经过这连日的雨季，房屋的状况真是难以想象。

郭秀侠将洗净的大碴子倒入锅中，点燃柴火，边煮粥边沉思。儿子已经年过十岁，转眼间就到了谈论婚事的年纪，而房屋也急需修缮，这无疑需要一大笔资金。当锅中的粥开始沸腾，她起身用勺子搅拌了几下，盖上锅盖，透过窗户望向园子，两个孩子的身影让她眼前一亮，心中涌起一阵喜悦——这不正是解决问题的希望吗？

在深夜的宁静中，孩子们已经进入了梦乡，郭秀侠向丈夫万利透露了她的计划。万利经过短暂的犹豫，最终还是支持了妻子的决定。第二天，郭秀侠便向媒人提及了女儿的婚事，但媒人介绍的几个潜在对象都因为彩礼金额不足而未能成功，郭秀侠并没有轻易妥协。

媒人向郭秀侠建议说：“我为您女儿安排婚事，总是根据女方的条件来匹配合适的男方。如果您坚持要高额彩礼，那么男方的条件自然会相应降低。”

郭秀侠回答道：“大姐，常言道，有钱嫁女，无钱卖女。我家的状况，您就看着办吧。”

媒人准确理解了郭秀侠的意图，不久便回到郝家，坐在炕上悠闲地抽着烟，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南面古月窝棚屯的一家油坊，姓王，家中有三个儿子，经济条件优越，父子四人都非常勤勉。尤其是大儿子，他为人忠厚，勤劳且能力出众，只是个头矮点。郭秀侠对媒人的提议表示了认可，并表示待丈夫归来后会与他商议，之后再给媒人一个答复。

得知家中正在为自已筹备婚事，佳珍向母亲坦露了自已的想法：“妈妈，我并不想这么早的嫁人，我在家里也能帮忙做家务，我还希望能多向您学习一些针线活。”

母亲回应道：“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早点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家，否则那些优秀的年轻人很快就会被其他家庭选走。改日我会让爸爸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佳珍得知婚姻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她接受了媒人的安排和父母的决定，只能听天由命。她步出家门，走进自已的小花园，目光落在自已精心培育的花卉上。那里有五六种不同的花，包括蝴蝶梅、月季和大丽花，它们日复一日地绽放。花朵中心，蜻蜓和蝴蝶翩翩起舞，而有些花朵已经凋谢，聚成一团，等待着结出种子，开始新的循环。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忧伤。

对于自已亲生母亲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模糊不清，感情更是无从谈起，只剩下一种淡淡的思念。继母在父亲的压迫下，对她的态度既不友好也不恶劣。想到即将嫁为人妇，她希望对方是个好人家，或许能为自已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

正当她沉思之际，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

屋内传来呼唤：“姑娘，下雨了！”

外面似乎无人听见，她仰起脸，任由雨水和泪水混合着滑落至嘴角，那滋味既有苦涩也有咸味，仿佛人生的初体验才刚刚展开。她低头凝视着花朵，那些刚刚绽放的嫩花瓣，在雨点的猛烈打击和风的肆意吹拂下，变得残缺不全。而那些稍微老一些的花瓣，还未来得及闭合，便在风雨中凋零了。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随其后的雷声“咕隆隆”地滚过，雨势逐渐减弱，太阳也露出了笑脸。一道彩虹横跨天际，高悬于天空，宛如一条若隐若现的七彩桥梁，它并非桥梁，而是一条真正灵动的彩带，色彩斑斓，美得令人惊叹。看那红色，明亮而不刺眼；蓝色，清新而可爱；紫色，优雅而端庄……。渐渐地，佳珍仿佛被这美景吸引，飘然走上桥去，桥上是花的海洋，宛如置身仙境，她望着前方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眼中充满了惊异，四处张望。突然，一个模糊而又遥远的声音传来。

“佳珍，佳珍……”

那声音带着母亲呼唤孩子的温柔与关切，佳珍听后感到既陌生又恐惧，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一阵凉风吹过，她抖了抖头，清醒过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小麻雀，落在了树上，“叽喳，叽喳”地叫着。

感受到一丝凉意的佳珍，回到屋内更换了衣物，并取来一床被子覆盖在身上，随后她蒙头大睡，对周围的一切置之不理。

郝万利下定决心去探查王家的状况，他打开家中储存用于换取豆腐的黄豆，细心挑选出二十多斤，扛在肩上前往王家。

一踏入院门，便听见一只被拴着的狗“汪汪汪”地吠叫。紧接着，从西厢房走出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头上裹着头巾，腰间系着围裙，脸型瘦长，稀疏的胡须，看起来也有年过五十。

男子招呼道：“需要装豆油吗？请进这间屋子。”万利步入屋内，寒暄道：“王掌柜真是忙碌啊！”

王掌柜回应说：“勉强度日罢了！家里人口众多，全是男孩，开销自然大。”

万利放下装满黄豆的袋子。眼睛瞅了一下王掌柜。

王掌柜立刻开始称重：“二十二斤，你的豆子真是干透了，给你十一个油，远道而来，就给你二斤半吧。”显示王掌柜的大度。

万利递上一个装有三斤的大型绿玻璃瓶，王掌柜将油装满后，邀请万利坐下休息片刻再离开。随后，王掌柜便去筛选并添加豆子。

万利坐在长条板凳上，目光所及之处，一头黄白花牛正戴着蒙眼，缓缓拉动着套具，拖动着碾坨子，在直径约三米的大碾盘上压着黄豆。碾过之后，豆子便成了薄饼状。接着，刮刀将成饼的豆坯刮入石槽中。大碾坨高约一米二三，其窄窄的底面压在碾盘上的豆子上，发出“嘎嘣、嘎啦”的声响，一次便能压制成薄饼。

三间厢房中，北间作为仓库，存放豆子和豆饼；中间用于压制豆坯；南间则是榨油的场所。万利站起身，推开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但他并未退缩，心中记挂着今日的目的，便迈步向前。

“为何榨油的房间如此炎热？”郝万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