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章 立军夜思，秋祭小勤

大概已是后半夜，李立军感到自已或许是被酒麻醉，或许是过于劳累，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晕眩得厉害，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残酷的现实。他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人轻轻地推门进来，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当他费力地试图睁眼去看时，恍惚中，小勤的身影似乎就站在锅台边。立军急忙挥手示意她走近，然而，她却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飘忽不定，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轻轻地诉说：“立军，你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没事，看看你就走了，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立军挣扎着起身，眼前却只见小勤的背影如虚幻的泡影般在眼前飘浮，她那刚认识时的发型和略显未成熟的身形，如同老旧电影的胶片一般，一格一格地播放着，渐渐地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立军的心中瞬间被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失落所填满，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他的灵魂。这一夜，他痴痴地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目光久久无法收回，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肆意地在脸颊上流淌。

他呆坐在炕边，脑海中如同放映机一般，不断回放着与小勤的过往。那些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那些相互扶持走过的艰难岁月，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灵的尖锐刀刃。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醒来后小勤还能微笑着陪在他的身边，那温暖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那声音像是小勤温柔的低语在他耳边轻轻回荡。李立军闭上眼睛，极力试图抓住那一丝虚幻的声音，仿佛那是小勤在向他倾诉着什么。然而，除了令人心悸的寂静，什么也没有。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点点闪烁的繁星，恍惚间仿佛是小勤的眼睛在深情地注视着他。

“小勤，你真的走了吗？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李立军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号。

不知过了多久，李立军疲惫不堪地躺回炕上，紧紧地抱住小勤曾经用过的枕头，仿佛还能隐隐闻到她残留的气息，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的心瞬间揪紧。他在心中默默地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梓棣，让小勤在天堂能够安心。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仿佛感觉到小勤的手如往昔般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瞬间涌起一股暖流。可当他急切地想要抓住那只手时，却发现只是一场空幻的梦境。

这一夜，李立军在思念与痛苦中辗转反侧，直到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他脸上，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大娘马红霞觉得立军这两天没有来到她的家里，心中不禁感到疑惑和担忧，立军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这种不安的感觉在她心中不断滋长，于是，在丈夫前脚刚刚上班去了之后，她便急匆匆地来到立军家。

她轻轻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呆了。锅灶上布满了污渍和灰尘，地上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没有扫过的迹象。走进东屋门口，立军神情落寞地迎了上来：“大娘，您来了。”话音未落，泪水便不由自主地随之流了下来，那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大娘看见立军憔悴而颓废的样子，心中不免升起深深的怜悯，就像看到受伤的孩子一般。她心疼地说道：“孩子，你吃饭了没有，可不能这样啊，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说着，她把立军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同坐在炕沿上。

立军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扑在大娘马红霞的怀里，哭着说道：“我吃不下。大娘，以前是因为小勤，我和她一起管你叫大娘，现在小勤不在了，我叫你一声妈妈好吗？”那哭声凄惨而悲凉，让人听了心碎不已。

话音一落，马红霞的泪水如潮水般汹涌落下，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好一会儿。稍微恢复理智的马红霞用衣襟擦了擦眼泪，说道：“立军，你要叫就叫吧，十多年的感情了，我已经把你当自已的孩子一样看待了，在这个时候你叫我一声妈妈，咱们娘俩的心里都能好受一些。”

立军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郑重而又深情地喊了声：“妈妈。”接着又扑向妈妈的怀里，尽情释放着自已二十来年没有叫妈妈的那种深厚情怀，以及扑在妈妈怀里才能感受到的亲情温暖。

“小军呀，你既然叫我妈妈，你就得听我的话，来把我带来的饭菜给吃了。”马红霞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疼爱。

“妈妈，我听您的，吃了饭把这屋子收拾一下，小勤留下干净的屋子让我给糟蹋不成样子了。”立军去了外屋洗了一把脸，让自已稍微清醒一些，然后回头坐在炕沿边吃着饭。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愧疚和懊悔，手中的筷子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马红霞闷头去拾掇东西，立军看着妈妈忙碌的表情，便开口说道：“妈妈，小勤在的时候跟我说，大哥、大嫂他们俩闹矛盾了。也是她们姐三个在我家住的那天晚上，小勤听到的后来向我学的，您这也是一个不省心的人啊！”立军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怜悯，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担心妈妈能否经得住这一重重打击。

“可不是嘛，秀文都闹到我们家里了，说她把长顺和那个女人给堵到他们家里面了，还说那个女的叫什么焦艳红来着，是个大学生呢。”马红霞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满是愁容，那一道道皱纹仿佛诉说着生活的艰辛，鬓角上白头发印证了岁月的痕迹。

“妈妈，你说吧，我大哥他这干部当的，也是不容易，领导一大群女的，哪的是啥人啊！能扛得住诱惑呀！”立军放下碗筷，眉头紧皱，满脸的愤怒和不解，“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大哥的名声多不好，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马红霞停下手中的动作，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立军啊，这事儿可不好办，你大嫂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立军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片刻后说道：“妈妈，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劝劝大嫂，让她别把事情闹大。大哥可能一时糊涂，但毕竟是一家人，总得给他个改过的机会。”

“唉，也只能这样了。”马红霞忧心忡忡地应道，眼神中满是忧虑和不安。

立军吃完饭，起身开始收拾屋子，他把杂乱的衣物仔细叠好放进衣柜，又把地上的杂物清理干净。马红霞看着立军忙碌的身影，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过了几天，立军和马红霞把秀文约到家里，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秀文虽然心里还是有气，但在家人的劝解下，总算答应先冷静下来，看看长顺的表现再做决定。

立秋之后，天气晴好，然而丝丝凉意却悄然袭来，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夏日的远去。轻柔的山风依旧悠悠地吹着，带着这一群人的无尽思念和深沉悲伤，飘向那遥远的天际。

在甘泉镇北山下的一处山脚下，邹勤的五期祭祀正庄重而肃穆地进行着。人们身着素净的衣物，神情庄重肃穆，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气息，与秋日的清新空气相互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庄严又悲切的氛围。

爸爸邹双江一脸悲色，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用那双粗糙的双手将烧纸一张一张地放入火中，眼中满是沉痛与哀伤。他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仿佛每一张烧纸都承载着对女儿无尽的思念和不舍，那沉重的表情让人看了心碎。

妈妈洪悦紧紧偎依在丈夫邹双江的臂膀旁，早已泣不成声，身体颤抖着，不停地用衣角擦拭着泪水，哽咽着：“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们还没有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你却离我们而去。你的笑容，你的声音，都深深地刻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周围的亲戚朋友都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人说话，只有火堆中烧纸的噼啪声和风中传来的树叶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和无奈，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滞，所有人都沉浸在对逝去生命的哀悼之中。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女儿深深的爱和对命运的无奈，那悲切的哭声让人听了不禁潸然泪下。

大娘马红霞呆呆地望着邹勤的墓碑，用手轻轻地擦拭着邹勤的名字，泪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喃喃道：“小勤啊，大娘的心肝，大娘舍不得你呀。”她的声音低沉而哀伤，透露出对这个特殊女儿深深的疼爱和不舍，那悲恸的神情让人感到无比的心痛。

爹邹双河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手里紧紧握着一沓烧纸，迟迟不忍放入火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和对未来的迷茫，那纠结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