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花烛流的杀意

本以为进门就应该刀枪见红的花烛流，却见到柳思明正坐在那棵槐树下，悠哉的喝着茶，看这样子柳思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思明见到花烛流也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

“柳大人。”花烛流先是行了一礼，随后问道：“贸然登门拜访失了礼数，还望不要怪罪。”

柳思明随意的笑了笑：“无妨，我一人也是无聊，怎么，查到红莺的下落了？”

花烛流面色平静的说道：“本应该是查到了，不过现在看到柳大人，却又像是没查到。”

“哦。”柳思明疑惑的看着花烛流，“此言何意？”

“我的人告诉我，红莺进了城主府，但如今柳大人安然无恙，想来是消息有误。”花烛流如是说道。

“若是柳大人有时间，不妨同我去您关押杀手的地方去看看，打消我的顾虑。”

“不急，我先让人过去看看，若是有事情发生，我们在一同过去。”柳思明说道。

花烛流疑惑的看了柳思明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

随后，柳思明一招手，不远处忙里忙慌的跑来一人，或是太着急，还差点在半路摔了一跤。

“泠泠泠......”

那人身上传来的声响，让花烛流举杯的手猛的顿了一下。

“温酒，你同他一起去吧，若是有事情也有个照应。”花烛流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的说道。

“无妨，也没有太远的距离，若是有事情，我们来得及赶过去。”柳思明说道。

花烛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温酒，让他去把门外的马车看好。

“这位是？”柳思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赵枯物，询问道。

赵枯物连忙行了一礼。

在一旁的花烛流说道：“那夜急迫，柳大人或许不记得了，是赵大夫给苏公子瞧的伤。”

“抱歉了，赵大夫。”柳思明点了点头。

“说起苏公子，倒是有件事忘记问柳大人了？”花烛流说道。

“你说。”

“苏公子重伤未愈，之前赵大夫说要一些珍贵的草药，柳大人说府中有，但一直未取，正好今日赵大夫在这里，不如一并取回为苏公子疗伤，如何？”

赵枯物疑惑看着花烛流，没太理解他的意思，他自已怎么不记得要取草药。

“这几日事情繁多，确实淡忘了，草药自是没问题，稍后我就派人送到巧思楼内。”柳思明回答道。

赵枯物注视着柳思明许久，而后才沉声说道：“如此，就先谢过柳大人了。”

花烛流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一搭没一搭的和柳思明聊着，直到那个去查看杀手情况的下人回来......

“大人，那男子还在狱中，并未受到刺杀。”那下人恭敬的说道。

这时，温酒也从门外进来，在花烛流的身旁轻声说道：“公子想的周到，马确实没有拴住，好在出去的及时。”

“既然如此，看来你有些过虑了。”柳思明笑着说道。

花烛流玩弄着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确实有些过虑了，我以为此刻那红莺已经得手了，实在是没想到，他现在......”

噌！

花烛流一手掷出，茶杯猛然冲向柳思明的面门。

花烛流的双眼冷如冰霜，盯着眼前稳稳接下那盏茶杯的柳思明，杀意凛然的说道：“在我面前和我演戏！”

下一刹，温酒一剑挥出，白色的剑光破空而出，一剑斩至柳思明和他那位下人身前。

但柳思明双手猛然一拍地面，拉着那个下人，凌空退去几丈之远，而后稳稳的落地，阴森的看着花烛流。

“你是如何发现的？！”

“柳思明”干脆也不装了，手掌在面前一挥，原本和煦如春风的面容立刻换了一副阴鸷的脸，只不过这张脸上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疑惑。

“你先说柳思明柳大人此刻在什么地方？”花烛流语气冰冷，“若是今日柳大人出了事，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活！”

话音一落，十数道黑影从院外涌进，所有的影子在一瞬间堵住了红莺二人所有的退路。

红莺咧开嘴冷笑：“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发现了我们，但你若是敢动手，我不保证柳思明能活过一个时辰。”

“呵……威胁我？”花烛流转了转脖子，像是看着两个傻子一样。

“威胁你又能怎么样……”

红莺自以为用柳思明威胁，就是抓住了花烛流的命门，却没成想直接逼的花烛流一声高喝：“动手！！”

顿时，十几个影子拔剑飞袭，狂乱的杀意陡然间席卷整个汝州府。

温酒一剑劈出百米剑罡，万物震鸣，为之暴动。

红莺没想到花烛流真的敢出手，但再是震惊也赶不上那十几名影子的奔袭和温酒摧枯拉朽的剑罡。

就在众人以为得手之际，红莺的反应却快如闪电，右手如同鹰爪般精准无误地扣住了身旁男子的肩膀，将其顶在自已的面前，在那男子惊恐的目光下，温酒的剑罡已至，轰然砍在他整副躯干之上，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鲜血如同被打开的闸门，从那男子的胸口喷涌而出，似一道凄美的瀑布，自天际倾泻而下，溅落在四周。

在那死去男人的背后，一双猩红都眼睛出现，浮现着浓烈的死气，红莺的半张脸被鲜血染红，可嘴角却是狰狞的笑意。

下一刻，红莺将死去男人的躯体扔向飞奔而来的影子，而后整个人拔地而起，一掌拍出，掌心蕴含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直接与那十几名影子的剑刃硬撼。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十几个影子全部败下阵来，红莺一手提着其中一个影子的脖颈，狞笑的看着花烛流，手一用力，那名影子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断颈而亡。

花烛流看着红莺的那张脸，杀意更胜。

“听心境。”花烛流眯着眼。

他没想到朽木参督阁里的一个没有排上杀手榜的杀手，竟然会有听心境的实力，现在来看局势竟倒转了过来，一个听心境的杀手，温酒和赵枯物联手都不见得是其对手。

除此外，这红莺还有致幻的手段......

棘手，花烛流皱着眉头。

不光如此，温酒握剑的手已然绷起了青筋，赵枯物也是一副忌惮之色，一场难打的仗。

“两个炼体境，还有一个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废人，你们拿什么拦我？”红莺猖狂的说道。

温酒自知不是对手，连忙对花烛流说道：“公子你先走，我拦住他。”

赵枯物也附和：“楼主您先回巧思楼找烟姑娘。”

“废什么话，我说了他今天必须死在这。”花烛流厉声道。

听花烛流这语气，温酒顿时慌了：“公子，你现在经脉被烟姑娘封住，强行破封，九死一生啊。”

“知道了。”花烛流死死的盯着红莺，“天下那么多武功绝学，不是全部都需要内力……”

“但需要时机！”

温酒和赵枯物颔首。

下一刹，两人便全都冲了过去，他们对花烛流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信任。

温酒一点没藏着掖着直接拿出了泯月剑法，整柄剑刃入沐白泽，看似温柔地轻抚过，实则凛冽至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寒意。

赵枯物的掌法师承天山派，也是曾经在江湖中站得一席地位的庞然大物，只不过最近几十年稍显落寞，几十年中也没出现过一位天之骄子。

红莺以一对二，不落下风，甚至还游刃有余，他此刻的内力热躁、癫狂，每一次出手都蕴含着山呼海啸般的力量，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收放自如。

光论杀人术，红莺不输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两炷香！”

花烛流轻轻呢喃，以温酒和赵枯物的手段最多能拖住红莺两柱香的时间，若有变故恐怕连两柱香的时间都撑不住。

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每一次红莺的进攻，温酒都在用全身内力抵挡，就连这样温酒手中的剑还是肉眼可见的颤动不停，泯月的白芒在一点点的褪去。

赵枯物并没有比温酒好到哪里去，他本以为能稍用身法与之僵持一会儿，没成想红莺的身法更是犹如青燕一般顺滑，基本上是全方位的碾压。

花烛流的手摸向腰间，一点点向着三人靠去，可他却不敢靠的太近，毕竟以他现在的身子估计连这三人中迸发出的内劲都挡不住。

“泠泠泠......”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花烛流猛然顿住了脚步，抬头的一瞬，看到正在招架二人进攻的红莺，突然一抹阴笑。

“糟了！”花烛流心中一惊。

他再一次看见红莺消失在了原地，温酒的剑砍在了一段残影中，像砍到了一幅光晕出来的没有形制的图。

最棘手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花烛流环顾着四周，但同样这一次的五感还是沦陷在幻觉中，没有任何作用。

“泠泠泠……”

那段声音还在汝州府内回响，到找不到到底来自何方。

温酒和赵枯物见到这种情形，两人立刻向花烛流靠拢过来，一个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要杀花烛流轻而易举。

花烛流轻轻呼吸，他在试图规避听觉带来的视觉错误，只不过除非他聋了，否则如何也规避不了那段“泠泠泠”的声音。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红莺终于出手，只不过出手的对象并不是花烛流，而是慢慢向花烛流靠拢过来的温酒二人。

“小心！”

花烛流一声高喝，他的双眼抓住到了一抹光晕的晃动，极其快，极其微弱。

温酒和赵枯物来不及反应，立刻向反方向躲避，果然下一刻，一股猛烈的罡风从他二人闪开的间隙中掠过，飞沙走石，草木崩裂。

温酒庆幸之余感到一阵后怕，若是挨上这一掌，不死也重伤。

可这只是第一次，赵枯物远没有温酒那样幸运，红莺再次出手的时候，花烛流和温酒都没有捕捉到任何动静，眼睁睁的看着赵枯物凭空倒飞出去，口吐鲜血，洒落在天际。

“赵枯物！”花烛流双目狰狞。

他看到赵枯物在最后一刻，双手护住前胸，但一道势如破竹的内劲直接将他双臂摧折，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

赵枯物落地一瞬，双目欲裂，七窍流血，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努力的挣扎起身，在他彻底昏死前一刹，手指指向了温酒身前三步的距离。

温酒立刻会意，一剑斩出，这一剑快到花烛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看到一抹白光从他眼前闪过，接着一声“闷哼”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红莺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慢慢从温酒前方的虚无中显露出身影，他低头看着自已的手臂，一声狞笑：“呵呵呵……倒是小看你们了。”

红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意外，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要将温酒穿透。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他的另一只手臂缓缓抬起，掌心凝聚起一股浑厚的内力，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力量牵引，发出轻微的嗡鸣。

温酒紧握剑柄，目光如炬，他能感受到来自红莺身上那股愈发强烈的杀意，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股力量挤压得扭曲变形。

花烛流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在他扫到赵枯物的身体的那一瞬，大脑瞬间清明。

没有任何的迟疑，在红莺的身体再次消失在他的视野之时，花烛流一把抓起身边倒在地上影子的剑，猛然插进自已的右臂。

“公子！！”温酒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想不到花烛流在做什么。

但花烛流很清楚，在他睁眼的一瞬，歇斯底里的喊道：“背后！！！”

花烛流的命令已然成了温酒的肌肉记忆，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刹，温酒再次一剑向后扫出，剑锋所至，空气仿佛被一分为二，发出尖锐的啸声。

温酒的剑如游龙般划破虚空，带起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气，直取那虚无中的敌人。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无形的瞬间，红莺的身影突兀地显现，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剑光如闪电，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左肩，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襟。

红莺惊愕的看着插入自已左肩的剑，抬头在看到温酒的一脸的狰狞杀意，还有他身后整个右臂被鲜血染红的花烛流，愣了许久。

花烛流猜得没错，赵枯物昏死前的一指，必定是痛觉掩盖住了听觉造成的五感错乱，所以他才能看见红莺的位置。

“原来如此......”红莺呢喃道。

接着，他伸手握住温酒的剑刃，鲜血顺着剑身滴在草地上，将其染得猩红。

“即便这样又如何呢......”

红莺压着喉咙，掌心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越握越紧。

温酒大骇，顺着剑身他感到有一股暴躁力量在同他拉扯。

“嘭！”

一声脆响，在温酒震惊的注视下，手中的剑被震的四分五裂。

“此技名曰——澜涂手！”红莺握着断刃，突然诡谲一笑，这一笑让温酒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试图转身逃离，却发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公子快跑！！”温酒撕心裂肺的喊道。

“晚了......”

红莺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倒转手中的剑刃对向花烛流，澜涂手的气劲下，剑刃浮空，震颤不已，并带着尖锐的啸叫，像是一只还未脱缰的野马，正在疯狂挣断自已的缰绳。

唰！

“野马”挣开了束缚住自已缰绳，穿破音障，带着不可匹敌的攻势，犹如流星向花烛流冲去。

花烛流看着向自已袭来，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那道银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知避无可避，听心境下的全力一击，必死！

“公子！！”

“快！”花烛流咬着牙，拼尽全力运转自身内力，拼了命的挣脱烟水凝为他设下的内力封锁。

但那柄断刃的速度快到他根本没有时间......

在最后一刹，花烛流放弃挣脱“牢笼”，用尽全身力气想让自已动起来，直到一个身影从他的身前闪过，让他彻底呆在了原地......

“刺啦！”

剑刃撕破肉体的声音格外刺耳，犹如带着一声讽刺。

花烛流愣愣的看着那个倒在自已眼前的人，大脑一阵嗡鸣，里面犹如翻滚着惊涛骇浪。

那个本应该此刻在巧思楼内守着君翊寸步不离的人，此刻正低着头半跪在花烛流的面前，痛苦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

花烛流猛冲过去，一把抱住君玉澜即将倒下的身体，大吼道。

剑刃深深嵌入她的背脊，鲜血喷涌，染红了她的衣衫，也映红了花烛流呆滞的眼眸。

“还好......赶上了......”君玉澜口中含着鲜血，那张秀美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惨白如霜，“好疼啊......”

君玉澜微微张着口，鲜血殷红她的唇口，原本那双曾浸满星河的双眼中，此刻全是对活下去的渴望。

“我不会……要死了吧。”

花烛流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双眸中攀上了一丝心疼和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花烛流轻声诉说。

“还好......还好......”君玉澜笑着看着他，缓缓闭上眼，昏死过去。

这一瞬，花烛流满目寂然，杀意登上顶峰，他轻轻放下君玉澜，缓缓向红莺走去。

红莺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但看到花烛流直愣愣的向自已走来，嘲讽之意更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过来送死！！”

随后，红莺一把将温酒甩飞，一个箭步向花烛流冲来，掌心气流暴动，他要亲手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

“有些武林绝学是不需要内力流转的，只要找准时机一样可以一击毙命。”

在李从安等人从金风细雨楼离开的前一晚，花烛流找到了雷渊，这是雷渊对他说的：“就像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和子母追魂胆这样的暗器，或是毒宗和老字号温家的毒，这些绝学只要时机对了，一样可以取人性命，甚至远超刀剑间的厮杀。”

当然，雷渊最后一句，花烛流也记得——“当然，我家的火药也在其中......”

.......

花烛流死寂的看着向他本来的红莺，就像看着一具死前挣扎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红莺还在猖狂的笑着，在他眼中花烛流也已经是一具尸体。

“呵......”

花烛流轻微的咧开嘴角，十枚泛着银光的铁珠安然的躺在他的掌心中间。

——雷火双星。

耀眼的银辉在掌心跳跃，每一枚铁珠都蕴含着足以毁灭生机的恐怖力量。

花烛流身形微动，五指连弹，银珠化作漫天流星，划破空气，带起一连串尖锐的啸声，织成一张死亡的网，向红莺铺天盖地而去。

红莺不明所以，直到看见弹珠碰撞间的火星一闪，空气卷着火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刹那间，大惊失色，惊恐出现在他的瞳孔中。

红莺猛地转身，企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之网，但银珠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如影随形。

“轰！”

火花四溅中，一颗雷火双星在他肩头炸开，炽热的气浪瞬间撕裂了他的衣襟，皮肤在高温下发出“嗞嗞”的声响，焦糊味与血腥气混杂，令人作呕。红莺惨叫一声，踉跄几步，跌倒在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银珠不绝，接连在他周身爆开，猛烈的火焰化作死神的低语，将他彻底推向深渊。

“轰轰轰！！！”

爆炸声不绝于耳，狂躁的气浪瞬间席卷整片空间，剧烈的火焰像是火龙吞天般腾空而起，一道凄厉至绝的声音夹杂在火焰中，被燃成“灰烬”。

花烛流的脸被火焰映射的五彩斑斓，死气蒙住了他的眼睛，漠然注视着逐渐被火焰蚕食的那个身影，而后，猛然掷出手中的剑，亲眼看着它插进火焰中那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