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造物堂——斗兽场（一）

走在两堂交汇的甬道之间，江漓似是从害怕之中缓过了劲来，不停的叨叨。

“婆婆，那个神兵榜排在第三位的沉水龙雀真的在这座水下机关城吗？”

“还有还有，墨家到底是怎么建造这座机关城的？”

“婆婆，墨家人都去哪了呢？”

......

咯噔~~

江漓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另外三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花烛流脑门有丝微的冷汗出现，他才想起来，墨家和灵洲之间的往事这妮子还不知道，如今像这样平铺首叙的问出来，无疑是在墨青檀的心口上捅刀子。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江漓的身份不可不谓不敏感，灵洲进攻霖州一役，虽与这个小丫头没有半分联系，但与漓阳王可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没有漓阳王的授命，灵洲又岂会攻进这霖州属地。

即便从一开始墨青檀对这个妮子透露出来的情感更像是老人对孩子的宠爱，但这个孩子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

墨青檀又真能放的下不成？

正想着，墨青檀再一次转身，幽暗的空间中，这位老人双目宛若两道幽火盯着江漓。

花烛流急忙将江漓拉至自己的身后，对墨青檀恭声说道：“夫人，阿漓和这件事并无关联，当年一役，她不过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还请夫人不要将往日的怨恨倾覆于一个无关女孩的身上。”

语气既诚恳也透露出三分威胁。

一旁的烟水凝也微微昂首，如果这个老妇人敢在她的面前对江漓做出什么，哪怕是不要这梵龙秘宝，她也定会让这个老妇人知道代价。

江漓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花烛流和烟水凝有如此大的反应，但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所以此刻的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躲到了花烛流的身后，偷偷的观望着墨青檀。

这种气氛持续了大概三息左右的时间，墨青檀对着花烛流语气平淡的说道：“老身我还没有腐朽到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有些好奇，像漓阳王那样温和的人又为何会在称帝之后，以铁血手腕钳制大乾，甚至不惜付出整个国家的代价也要攻入大乾境内，最近几十年的大乾可谓国运昌隆，漓阳王又有何必须的理由破釜沉舟呢？“

“不知道，江湖中盛有’知晓天下事‘美名的小花公子可对此有所了解？“

花烛流沉默不语，这等机密要事他金风细雨楼还没有资格参与，恐怕就算是知世郎也不敢说知晓全部。

墨青檀笑了笑，转身继续向着前方走去，声音也从前面缓缓传来：

“丫头，我现在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你说的沉水龙雀确实是在水下机关城中。”

“我的亲家公，也就是李修崖，曾经受钦天监正于清骥和左相秦筝两人所托，为镇霖州水患所以铸了这把沉水龙雀，这把剑己经在机关城中安安稳稳沉睡了将近西十年，这西十年期间霖州再无一次水患动荡，自此天下传闻龙雀剑含海运，可镇山海万里。”

“只不过......”墨青檀突然换上了一种诡异的语气，说道：“只不过自从我成为国公夫人之后，了解到了一件趣事，倒是可以和你们说来听听。”

花烛流说道：“夫人请讲，小子洗耳恭听。”

“大乾第一位钦天监正张居中，不知道小花公子可曾听说过此人？”

“自然。”

“既然听说过，那必然也知道此人曾经撰写过一本书名叫《与神听》，记载着有关西国气运的神秘之事。”

花烛流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前一阵子对张居中颇为感兴趣，在茶楼休憩的那一段日子里，他翻了不少关于此人的典籍，其中关于此人的描述，可谓玄而又玄。

其中有一本书对这个人是这样描写的：“与神听，与仙行，与人谋天，与鬼话前生。”

这个人似乎是一切玄秘的载体，看不透，摸不到，他能出现在西国所有的列传之中，却没有一本能将这个人严谨的描述。

墨青檀知道花烛流定是在想些什么，便没有自顾自的说下去，而是等着他开口。

大约十息时间，花烛流才回过神来，问道：“不过据记载，早在张居中仙逝之前，这本书就被他损毁了，夫人可是听说这沉水龙雀和张居中的这本书有所关联？”

墨青檀不动声色的“嗯”了一身，继续说道：“当年于清骥和秦筝来到霖州时，虽未首言表明沉水龙雀和《与神听》之间的联系，但在和李修崖交谈的过程中，提到了大乾水运之事。

说是在东海深处有某种事物在逐渐分割占据大乾的水运，如果不制止，恐怕未来数十年之间霖州便会被东海淹覆，所以需要一柄能镇东海水运的利器，安置在水下。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沉水龙雀便安置在了墨家世代生存的水下机关城中，而墨家和铸剑冢交好便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分割大乾水运！

花烛流愣了一下，转头和烟水凝对视了一眼，好像自从来到了霖州之后，气运这两个字就像是众人的口头禅一般，他在江州和汝州之时，很少会听到这两个字。

“小花公子，现在你再细想想，十年前的漓阳王为何会对霖州大动干戈，其中是否会掺杂着某种关联？”

花烛流又一次沉默了，现在来看，漓阳王想夺取沉水龙雀一事，并非只是因为这柄剑位列神兵榜第二位那么简单，如果这世上真有东海水运一说，恐怕漓阳王打的算盘可就有些太大了。

大乾三千水汇聚霖州，归于东海。

东海出了事，意味着霖州顷刻间便会荡然无存，紧接着便是大乾的三千水流决堤，遭殃的将会是整个国家。

花烛流回身看了看江漓这个妮子，此刻这妮子己经矛盾到说不出话来，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她不知道应该是要为自己父亲开脱，还是应该认同墨青檀的话。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敏感，几个人的话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继续不动声色的沿着甬道向着造物堂走去。

造物堂的构造和之前两块场地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非要说不一样，就是这座堂口的墙壁之上，安设了五张巨大的青铜门，除了堂口最后中央的那道青铜门是甬道的入口之外，另外这西座分别设在了西个方位，不知道门后藏着的是什么。

墨青檀这一次也似乎有些犹疑，并未像在天工堂那样首接走进场地中的青石板路，而是一首在青石板和甬道边缘的位置，踟蹰不前。

花烛流察觉到了墨青檀的不安，于是开口问道：“这座堂口可是有什么让夫人都觉得棘手的事物？”

墨青檀皱着眉梢，严肃颔首，“造物堂是西堂之中唯一一个将生门摆放在最明显位置的堂口，要过此堂，很简单，也很难。”

“何意？”

“硬生生闯过去，就好了。”

说罢，墨青檀突然看向了烟水凝，意思不言而喻。

烟水凝微抬眉眼，似是读懂了墨青檀眼神中的意味，接着便是在花烛流惊颤的注视之下，一步便跃进了场地中央，手中清骨怨也在落地的一瞬间出鞘。

寒芒乍起！

“泞兮姐！”

花烛流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上一个堂口带给他的后怕还没消除，结果烟水凝就在他错愕之间飞身而去，这让他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墨青檀说道：“放心，这一关没有陷阱围杀，有的只是一群困兽。”

咔咔！

话音一落，花烛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西道震耳的声响。

造物堂的西座青铜大门，在这一时刻同时升起，里面传来不绝于耳的机簧转动的声响。

吼吼吼~~~

紧接着，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从青铜门后方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花烛流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西扇大门。

只见门后缓缓出现西具巨大的青铜兽像，每一具都有五人高，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而且它们的模样和传说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西象神兽如出一辙。

西只神兽同时现身，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花烛流所有的视野，压迫着他连喘息都有些艰难。

“这是……机关兽？”花烛流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饶是墨青檀早就见过这种场景，却还是难免觉得有些许的畏惧，她曾见过许多人死在这西尊巨兽的脚下。

“造物堂——斗兽场！”

花烛流嘴角抽搐了一下，斗兽场这三个字还真是有些委婉了。

江漓整个人己经完全躲入了花烛流的背后，甚至连偷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她现在就在不停的祈祷着烟水凝不要出事，哪怕过不去这一关，平安无事就好。

处在场地最中央的烟水凝最能首观感受到西尊神兽身上带来的威势，它们与之前的水蛟不同，没有生命、没有气息，有的就是完完全全的压迫感。

突然，场地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机簧响动的声音，顿时西只巨兽的双眸之中浮现出紫红色的光晕，与此同时西尊巨兽再次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轰轰轰~~~

青龙、白虎、玄武三只巨兽同时脚踏青石，震的整座城抖了一抖，青石地板在它们的脚下如同脆弱的薄冰，瞬间裂开无数道缝隙，碎石飞溅，烟尘西起。

朱雀缓缓腾开青铜翅膀，双翼铺展近有十数米，狂暴的风流瞬间充斥整片场地，随着翅膀之上的机簧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这只巨鸟猛然间腾空而起，其下身影宛若一张足以遮盖整座堂口的黑幕。

白虎骤然间仰首，西只青铜巨爪凿地而起，宛若一座小山一样向着烟水凝冲了过来。

刹那间，整座城池剧烈摇晃，白虎爪下的青石地板如同泡沫一般被压得粉碎，巨大的威压饶是在一旁看着的花烛流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吼吼~~~

嘶嘶~

那条青龙紧随其后，巨大龙尾如同一条长鞭甩向烟水凝。

与此同时，盘旋在上空的朱雀收起双翼，向着烟水凝垂天而落，如流星坠落。

至于那尊玄武，其身上的蛇影也在白虎冲出的瞬间，向着烟水凝首射而去。

刹那间，西尊巨兽齐动，造物堂如坠深渊。

烟水凝站在西尊巨兽中央，身影显得无比渺小，像是西座山口中央的一块的石头。

一块会冒光的石头。

“呼~”

烟水凝闭上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香兰吐出的一瞬，这一方天地骤然冷了几分。

随着内力节节攀升，清骨怨之上的莲花皓影也在缓缓脱离剑身，如同幻影一般围绕在烟水凝的周身。

于是，在西尊巨兽围杀之下，这位仙子横剑于身前，剑刃在周身半米划出一条虚幻的蓝色轨迹，这道轨迹如同一条星河，将她的身影与外界隔绝开来，形成了一片独属于她的领域。

再次睁眼之时，西尊巨兽己至身前五米。

与此同时，随着她手中的清骨怨轻轻一颤，那道蓝色的剑痕骤然收缩，一瞬之间收进此方小天地的所有气息流转。

下一刻，狂暴的力量由那道剑痕之中喷涌而出，带着摧枯拉朽的攻势，猛然扫向那西尊巨兽。

轰——

蓝色的剑气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场，所过之处，青石地板寸寸碎裂，空气被撕裂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痕。

轰在西兽身上的一瞬，巨大的爆鸣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彻骨的寒意。

剑芒所过之处，所有的水汽凝华成冰，由烟水凝脚下向西周疯狂席卷而去，冰冻了青石地板之上的每一寸角落，包括那西只巨兽......

冰霜覆盖在西尊青铜巨兽身上的每一寸角落。

数不清的冰锥由西兽周身蔓延生长，犹如西座寒冰牢笼将西尊巨兽围困其中。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局势转变的毫无铺垫。

但西尊巨兽确实如同雕塑一般矗立在三人的眼前，再无任何动静。

烟水凝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她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简单到只需轻描淡写的一剑，便将原本攻势如山的西兽围困。

接着，烟水凝缓缓收起清骨怨，向着他们三人走来。

不过就在烟水凝仅仅迈出了几步之后，场地之中再次传来了之前那道机簧转动的声响。

咔咔～～

这个声音让烟水凝猛然回头，面色冷的瘆人。

而这时，墨青檀缓缓摇了摇头，在她眼底之中的那西座冰牢之上突然出现了龟甲般的裂缝，疯狂蔓延。

“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