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排个意外

此时明瑾刚刚及笄。

寻常人家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可以出嫁了。

父母亲疼爱她，想多留几年，就与颜家商议把婚事推迟，及笄后定下亲事慢慢过六礼，十七岁方才出嫁。

阮家三房和颜家走得近，孩子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礼仪不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早些晚些不妨事，颜家自然答应下来。

秋风乍起花瓣凋零。

明瑾踏着来不及清扫的道上残红一路往母亲的梅香院去。

忽然听到一声怯怯的“四妹妹”，声音与前世她那夫君要另娶的新娘子一般无二。

不必看过去也知是被抱养回来的好姐姐阮明曼。

两人若真郎情妾意为什么不直接成亲，非要她嫁过去了再害死她？

不就是为了能享受到她的巨额嫁妆和数不尽的私房银子么。

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而参与害她的这些人里，最清楚她有多少私产的，莫过于阮明曼了。

玛瑙在侧后方低语：“三小姐在路边徘徊了小半个时辰了，想来是在等小姐您一同去夫人那儿。”

明瑾随意嗯了声并未搭理路边的人。

阮明曼扯出的笑容慢慢回落。

双方的丫鬟们惊疑不定地互相使眼色，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任何一点动静，生怕惹了主子们不快。

阮母邵氏的头个女儿出生不久早夭，邵氏沉浸悲痛久久无法释怀，身子渐渐衰落。

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阮父心疼妻子，从乡下抱养来了一个女娃交给邵氏抚养聊以慰藉，正是阮明曼。

之后三房的少爷小姐们序齿，也把早夭二小姐的位置空了出来，从大少爷阮明珵往下，依次排是三小姐阮明曼、四小姐阮明瑾，足可见那没了的女儿在邵氏心里的地位。

阮明曼因此更受看重。

即便她记在了妾室董姨娘的名下，一直以来却是由嫡母邵氏抚养长大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照着真正的嫡出小姐阮明瑾来，没受过半点的委屈。

四小姐明瑾虽性子骄纵，也在邵氏教导下对这个姐姐宛若嫡亲，待她极好。

今日这般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四小姐受寒后性子也冷了。

丫鬟们鸦雀无声。

阮明曼长睫颤抖着垂了下去，遮住满目思绪跟随在后去了梅香院。

明瑾刚进院门听闻咳嗽声，拎起裙摆加快脚步小跑起来。不等丫鬟撩帘子便冲了进去，“母亲怎么咳的这样厉害？有没有请过大夫？”

话音未落见到在罗汉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她顿时眼圈红了，赶紧挨着坐下，帮忙抚背顺气。

自打头个女儿夭亡后悲痛太过，邵氏亏了身子一直不曾养好，加之后来拼命生下明瑾，落了病根一到天寒便咳嗽不停。

见明瑾眼眶都红了眸中闪着盈盈泪光，邵氏笑着拍她手背，“无妨。”

明瑾顺势靠在母亲怀里。

嗅到药味却不觉得苦，只觉得是让她安心眷恋的母亲的味道。

邵氏发现女儿自打风寒病愈后格外缠歪自已。

恰见她身着桃红折枝梅花纹样缎面对襟褙子，头戴赤金镶红珊瑚云纹发簪，端的是娇媚艳丽无双，便高兴道：

“我往日就说鲜亮点衬得你容貌好看，你偏不听，非要素淡着来，给你做了衣裳你也不穿。怎么今日乐意穿这套了？莫不是觉得今日有喜事，特意换的。”

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亲事又是默许的，自打明瑾及笄后这一年多来，邵氏没少打趣她。

以往明瑾都会寻了各种理由来辩驳，谁知这次不同。

明瑾大大方方承认道：“是有大喜事，自然得穿亮眼些。”

能够断了这门婚，可不就是大喜么。

不远处，窗户旁站着的阮明曼低下了头。

明瑾目光往那处掠过，待母亲起身便挽过手臂，笑问：“三姐姐比我还大，怎的还不成亲。莫不是有等着的人吧。”

阮明曼飞快抬头睃了一眼。

邵氏携着女儿往外走，喟叹道：“三丫头诚心要多陪我几年，说等你嫁了后再说婆家。”

实际上，明曼私底下说过掏心窝的话，她是抱养的，不愿抢在嫡出妹妹的前头，想等妹妹嫁人后再想自已的亲事。

她一再坚持如此，邵氏也不好勉强，更觉得这孩子心眼实在、懂得感恩。

明瑾晃着母亲胳膊撒娇，“要不和鸿哥哥的亲事给三姐姐吧。反正她年纪大，理该先出嫁。”

阮明曼心口重重跳了下，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窃喜。

邵氏轻轻推了女儿一把，“哪有你这样的。就不怕玉鸿伤心？”

对颜家这门亲事，邵氏是十分满意的。

原本颜家呈没落之势，孩子们少时走得太近她还有些犹豫。

哪知出了位颜七爷。

颜七爷年少得中进士一路高升，如今已官至正三品都察院副都御使，真真正正天子近臣殿前红人。

出了这样一位沉稳练达的人物，颜家至少还能兴旺几十年。

颜玉鸿身为七爷嫡亲的侄儿，在七爷庇护下想必也能安稳顺遂。俩孩子又心意相通，把女儿嫁过去定然是好的。

明曼再怎么体贴终归是抱养，就算是正儿八经的阮家庶女，如今也配不上颜家嫡子。

邵氏只当女儿在说笑并未在意。

明瑾缠歪着母亲腻在母亲身边一路而行，丝毫都不理会旁边跟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阮明曼。

约莫辰时末开始出行。母女三人同乘一辆车子，丫鬟妈妈乘另一辆车子，另有跟车的婆子若干。

路上邵氏发现玛瑙不在，问去了哪里。

明瑾对今日事作了妥善安排，玛瑙可信，被她遣去关家通风报信了。却不能和邵氏明说，只道有东西忘带，怕耽误时辰就让玛瑙回兰馨院取了，稍后坐车捎来。

邵氏就没再多问。

临近颜家的巷子口，已经有颜家仆从等着，远远看到阮家车马忙去宅子里向主子们通禀。待到车马停在颜府，颜玉鸿和颜母孟氏已经等候在旁。

邵氏刚刚下车就被孟氏拉着先行一步说体已话了。

明瑾瞅准脚踏正待下车，便见一道文雅的身影堵在了前面。

颜玉鸿身姿如玉，含笑伸手。

他还是这般的翩翩佳公子模样，每每出现，能够引起多少闺中女儿含羞带怯。何况他课业也算尚可，在七叔的指点下刚刚中了举，算是有前途的。

明瑾前世活得逍遥自在，并未开窍也没对他生出多少小女儿心思就嫁了过去。

经历过那一遭后，如今更没空搭理这张假惺惺的面孔，身子侧过避开他让大丫鬟碧玺扶着下来。

颜玉鸿没料到会遭遇冷待，盯着空落落的手片刻。

这时一声“颜大少爷”在旁响起，娇滴滴的。他转眸看到阮明曼娇弱的身影从马车钻出，方才神色由阴转晴。

明瑾弯了弯唇角。

她猜得没错，这二人果然此刻已经暗中有勾连了。

看来今日得做得更绝一些，不止是自已不要颜家这门亲事了，就连阮明曼，也永远都别想嫁到颜家去。

恰在这两人恋恋不舍收回各自的目光时，玛瑙气喘吁吁跑来。她朝明瑾点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妥，便寻了个最近的丫鬟聊起家常，好似已经到了许久的样子。

没多久门房的人匆匆来禀，说得又快又急，

“大少爷，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