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见了

医院长廊的灯光惨白，似要榨干这世间最后一丝暖意，静静躺在担架车上的初挽装，双眼紧闭，面色如纸一般灰败。手腕上的输液管蜿蜒而下，点滴有气无力地坠落，身旁监测仪发出单调的“嘀嘀”声，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节奏。

医护人员脚步匆匆，担架车滚轮嘎吱作响，一路朝着手术室奔去。就在即将被推进那扇冰冷大门时，初挽装的手指微微一动，干裂的嘴唇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呢喃。她被判定为脑死亡，各项生理机能急剧衰退，可此刻，意识深处有团火在烧，灼烧着她濒死的躯壳，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准备手术，快！”主刀医生神色冷峻，声音不容置疑。护士们手忙脚乱地调整仪器，核对药剂。就在众人围拢之时，初挽装猛地睁开双眼，那眼神仿若寒星，透着无尽倔强，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扯掉输液管，殷红的血珠瞬间从手背涌出。

“患者躁动！按住她！”医生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初挽装，却被她侧身躲开。初挽装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瓷砖上，身形踉跄，像只受伤却发狂的小兽。输液架被撞翻，器械盘稀里哗啦散落一地，警报声瞬间刺破寂静，红色警示灯狂闪不停。

走廊里乱作一团，保安闻声赶来，脚步声震得人心慌。初挽装抱紧双臂，长发披散遮住大半面容，不顾一切地朝前冲。每一步都似用尽毕生力气，路过一间病房，里头一位老者惊得瞪大双眼，手中的水杯“啪”地落地摔碎。她拐进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消防梯里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昏暗无光。初挽装手扶栏杆，一阶一阶往下挪，双腿发软，好几次险些栽倒。身上单薄的病号服被冷汗浸透，冷风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出口处横着一道铁链锁，她环顾西周，捡起墙角一块砖头，狠命砸去，火星西溅中，铁链终是断开。

医院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正值下班高峰，喇叭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初挽装跌跌撞撞融入人流，引来路人侧目。她头发凌乱，脸颊上还沾着医院病床上蹭来的污渍，脚步虚浮却一刻不停。身后隐隐传来保安对讲机的声音，似催命符般紧逼。

钻进一条狭窄小巷，垃圾成堆、污水横流。她倚着斑驳墙壁大口喘气，视线扫到晾衣绳上几件旧衣，想也没想扯下胡乱套上，试图遮住显眼的病号服。刚走出小巷口，一辆摩托呼啸而过，车手戴着头盔，眼神诧异。初挽装心一横，伸手拦住：“求你，带我一程，有人要害我！”车手犹豫一瞬，还是一拧油门，她翻身上车，抱紧车手后背，摩托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得初挽装几近睁不开眼。摩托七拐八弯驶入老城区，低矮破旧的房屋林立，道路崎岖难行。车在一处废弃小院前停下，车手回头：“妹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初挽装感激地点头，目送摩托远去后，推开小院嘎吱作响的门。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内蛛网遍布，她蜷缩在墙角，意识渐渐模糊，唯有心底那股逃生的执念，如风中残烛，顽强摇曳着……

夜色浓稠如墨，警笛声由远及近，手电筒光束在街巷穿梭。初挽装强撑身体，摸索到屋后一扇小窗，奋力挤出。她闯入一片建筑工地，塔吊林立，脚手架纵横交错。借着月色攀爬，手脚被钢筋划破，鲜血首流却浑然不觉。登上塔吊操作室，她反锁门，瘫倒在地，窗外城市霓虹闪烁，可她满心都是恐惧与迷茫，不知能否真的逃出这“死亡”罗网，未来像被迷雾深埋，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沉重呼吸，伴着窗外风声，熬过这漫长又惊心动魄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