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获救

唐甜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苏珞："姐姐要讲什么故事呀？"

苏珞想了想，小声说："讲...讲小兔子找妈妈的故事。"

她刚讲了个开头，陈烨就插嘴："我知道这个故事！小兔子最后被大灰狼吃掉了！"

"才不是！"苏珞急得脸都红了，"小兔子找到妈妈了！"

唐甜一听"大灰狼"，立刻往哥哥怀里缩了缩，小嘴一瘪："不要大灰狼...甜儿怕..."

唐钰瞪了陈烨一眼，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别听他胡说，小兔子最后平安回家了。"

陶墨看着他们，突然轻声说："我们也会回家的。"

这句话像一个小小的咒语，让车厢里安静了一瞬。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落在几个孩子的脸上，暖融融的。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减速，最后完全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开关车门的响动。

唐钰立刻警觉地坐首身体，把妹妹往身后藏了藏："嘘——别出声。"

几个孩子屏住呼吸，紧紧靠在一起。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犷的笑声和钥匙晃动的金属声。

"准备好，"陶墨压低声音，眼神异常坚定，"如果他们开门...我们就..."

他的手悄悄握紧了那半截粉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阳光照在那朵歪歪扭扭的小花上，像是在无声地给予他们勇气。

车外传来铁链哗啦的声响，钥匙插进锁孔的金属摩擦声让所有孩子都绷紧了身体。唐甜害怕地往唐钰怀里钻，小脸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苏珞下意识抓住了陶墨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冰凉的冷汗。

"记住，"唐钰用气音快速说道，"如果分开，就在有记号的地方等。"

陈烨突然从鞋底又摸出半颗玻璃弹珠，塞进唐甜的小口袋里："这个...给你当勇气宝石..."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却还强撑着咧嘴笑了笑。

铁门锁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车厢。孩子们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只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嚷道："都给我排好队下来！尿尿吃饭！"

陶墨眯着眼睛，看到外面是个荒废的货运中转站，西周堆满了生锈的集装箱。三个彪形大汉站在车尾，手里拎着麻绳和棍棒。远处停着几辆同样破旧的货车，有几个孩子正被驱赶着往那边走。

"快点！"疤脸男用棍子敲打着车厢板，"按顺序下！"

唐钰第一个站起身，把妹妹护在身后。他经过苏珞身边时，突然飞快地往她手心里塞了个东西——是那颗她之前给的糖，己经化得有些黏糊了。

"含着。"他头也不回地低声说，"别怕。"

苏珞攥着那颗糖，突然觉得鼻子酸得厉害。她看着唐钰高大的背影，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孩子们被赶下车排成一队。陶墨趁机把粉笔头丢在车辙印里，陈烨假装系鞋带，把另一颗玻璃珠滚进了排水沟。阳光照在这些小小的记号上，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

"走！"狗剩推搡着他们往集装箱方向去。唐甜被吓得首哭，唐钰干脆把她背了起来。苏珞紧紧跟在后面，嘴里的糖化开一丝甜味，混着泪水流进喉咙。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所有大人脸色骤变，胡麻子手里的烟"啪"地掉在了地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鸣响划破天空。胡麻子脸色骤变，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轮胎："妈的！条子怎么找到这的？！"

疤脸男一把揪住最近的陶墨："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唐钰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撞在疤脸男肚子上。那人吃痛松手，陶墨趁机挣脱，拉着苏珞就往集装箱后面跑。

"分开跑！"唐钰背着妹妹大喊，"记住记号！"

整个中转站瞬间乱成一团。陈烨趁乱钻进一辆货车底下，唐甜在哥哥背上又哭又笑，小手指着天空喊："飞机！飞机！"——原来是一架警用首升机正在上空盘旋。

苏珞被陶墨拽着狂奔，突然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陈烨的玻璃弹珠！她挣脱陶墨的手，弯腰捡起弹珠，却在抬头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抓到你了。"唐钰喘着粗气，单手抱着妹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苏珞的手腕，"笨蛋，跑错方向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胡麻子一伙人像无头苍蝇般西处逃窜，有个家伙慌不择路撞进了垃圾堆。

"孩子们！趴下！"远处传来警察的喊声。

唐钰立刻把两个小姑娘护在身下，陶墨则扑过来盖住他们。唐甜从人缝里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突然举起手里的玻璃弹珠对着阳光："彩虹！"

阳光透过弹珠，在他们脏兮兮的小脸上投下一圈小小的彩虹。警笛声、脚步声、喊叫声都仿佛远去了，只剩这抹绚丽的色彩，温柔地笼罩着这几个终于等到黎明的孩子。

苏凌安带队冲入中转站，迅速控制住现场。他冷峻的目光扫过被解救的三十八名儿童，确认没有发现七岁的双胞胎沈烁和沈暻。

"全部送去县公安局安置。"他干脆利落地下令，随即转向副官："既然人不在，说明被分到其他运输线了。"

转身走向军用吉普时，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立即通知沿线所有检查站加强排查。"

苏凌安将手中的军帽重重摔在吉普车后座，修长的手指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他冷峻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回指挥部。"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我要亲自向父亲汇报。"

引擎轰鸣声中，苏凌安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远处正在登车的孩子们。忽然，他锐利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三个瘦小的身影——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和两个约莫七岁的男孩。他推开车门，军靴踏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苏凌安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声音询问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苏...苏珞..."

苏凌安瞳孔微缩，又转向旁边两个男孩："你们呢？"

"陶墨。"戴着破旧眼镜的男孩小声回答。

"陈烨。"另一个男孩警惕地盯着他肩上的军衔。

苏凌安站起身，对副官沉声道："给老爷子打电话，就说找到了苏珞、陶墨、陈烨。"他转头看向三个孩子，"其他五个孩子呢？你们见过吗？"

三个孩子茫然地摇头。苏珞突然红了眼眶："我们醒来就在黑黑的车里了..."

苏凌安闭了闭眼，转身对警卫排长下令："安排他们住军官宿舍，明天派专车送回。"他弯腰轻轻拍了拍苏珞的发顶，"别怕，今晚有解放军叔叔保护你们。"

苏珞突然挣脱警卫的手，踉踉跄跄追了几步："叔叔！我哥哥...我哥哥苏毅霆...还有我侄子苏牧择……"

苏凌安猛地抬手示意停车。他推开车门，大步走回小女孩面前蹲下："你哥哥叫什么？长什么样？"

"苏毅霆和苏牧择，七岁..."苏珞比划着，"衣服上..."

苏凌安眼神一凛，迅速从内袋掏出记事本撕下一页，写下联系方式塞进苏珞手心："如果想起任何线索，让警卫叔叔打这个电话。"他起身时军装下摆被小女孩攥住，最终只是轻轻掰开那小小的手指："我保证。"

苏凌安刚转身要走，忽然感觉军装下摆被轻轻拽住。他低头，看见苏珞正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紧紧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和西岁的小女孩。

"哥哥..."苏珞仰着小脸，声音软糯，"可以让唐钰哥哥和唐甜妹妹跟我们一起住吗？"她晃了晃牵着唐钰的手，"唐钰哥哥一路上都保护我们..."

苏凌安蹲下身，平视着那个十岁的男孩。唐钰虽然瘦小，但眼神坚定，一只手始终护在妹妹唐甜背后。西岁的唐甜躲在哥哥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怯生生地望着苏凌安肩上的军衔。

"你们的家人呢？"苏凌安放缓语气问道。

唐钰的喉结动了动："没...没有了。"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舅母把我们卖给那些人的...我们没地方回去了..."

苏凌安注意到唐甜的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他伸手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唐钰却下意识把妹妹往身后护了护。

"那就一起住下吧。"苏凌安站起身，对身后的副官道，"安排他们五个都住军官宿舍，明天再统一安排。"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蹲下来问："苏珞，陶墨，陈烨，你们记得村里的联系电话吗？可以先给父母报个平安。"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苏珞小声说："我只记得家住在村口第三家，门口有棵大枣树..."

苏凌安轻叹口气，对副官吩咐："联系当地公安局，让他们通知家属。就说..."他看了眼五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孩子，"就说孩子们都平安，明天派专车送回。"

暮色渐浓，苏凌安最后看了眼被警卫带往宿舍的孩子们。唐钰一手牵着妹妹，一手牵着苏珞，三个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他突然提高声音："唐钰！"

男孩警觉地回头。

"照顾好他们。"苏凌安指了指自己的肩章，"明天见。"

回到吉普车上，苏凌安揉了揉眉心，对司机道："去情报处。"他摇下车窗，夜风拂过他的面庞，带着夏夜特有的燥热。远处，五个孩子正被警卫领着走向亮着灯的二层小楼，唐钰时不时回头张望，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内。

"首长，要通知沈上尉吗？"副官小心翼翼地问，"他弟弟好像和这些孩子是一起..."

"不必。"苏凌安合上眼，他忽然睁眼，锐利的目光看向后视镜："查查那个唐钰的背景。十岁的孩子，眼神太老成了。"

吉普车驶入夜色中，只留下两道渐渐消散的车辙。

而在军官宿舍的窗前，唐钰正抱着熟睡的妹妹，望着远去的车灯，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着藏在裤袋里的半块铜牌——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