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军区

吉普车在火车站前一个急刹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暻立刻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开一片雾气。他用手掌胡乱擦了擦，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视着站前广场。

吉普车急刹时，鹤肆的脑门"咚"地撞在前座椅背上。他捂着额头刚要骂人，突然被窗外掠过的钟楼惊得张大嘴——整整十二层！比老家供销社的气派多了！

"沈暻沈暻！"他立刻用右手猛拍身边男孩的大腿，"你看那个！"

沈暻正把脸贴在车窗上找哥哥，被拍得一个激灵："别吵..."话没说完，怀里的小团子突然学舌："别吵！"奶凶奶凶地朝鹤肆挥小拳头。

"略略略~"鹤肆吐出舌头做鬼脸，残缺的左臂袖管随着车身晃动轻轻摇摆。

"你哥真会来接我们？"鹤肆凑近沈暻耳边小声问，呼出的热气喷在对方耳垂上。

沈暻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当然！"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惹得前排楚庆回头看了一眼。鹤肆敏锐地发现他耳尖红了——哈，原来也会心虚啊！

"吹牛。"鹤肆故意用肩膀撞他，"说不定你哥早忘了..."

"才没有！"沈暻一把揪住鹤肆的右腕，两个男孩在后座扭成一团。小团子以为在玩游戏，咯咯笑着往他们中间钻。

"大哥会来接我的..."沈暻小声又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上的一个小裂缝。鹤肆懒洋洋地靠在他旁边，却也被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

"哇！那个房子比我们县里的高多了！"鹤肆突然首起身子，指着远处惊呼。

沈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仍在一队队穿军装的人影中搜寻。他怀里的小团子不安分地扭动着，软软的小手拍打着车窗："哥哥...看..."

"乖，再等等。"沈暻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小团子细软的头发，闻到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小团子仰起圆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找大哥哥..."

驾驶座上的陆沉舟解开安全带，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声响。"老楚，"他转头对副驾驶的楚庆说，"下去问问老沈在哪。按理说这个点他该到了。"

楚庆利落地敬了个礼，眼角笑纹舒展开来："明白，老陆。"他推开车门时，一阵冷风卷着煤灰味灌进来，小团子立刻把脸埋进沈暻怀里。

"冷..."小丫头奶声奶气地抱怨。

陆沉舟从后视镜看到三个孩子都盯着窗外，轻咳一声："饿不饿？"

沈暻和鹤肆还没回答，小团子己经"咿呀"一声举起小手："饿！"她拽着沈暻的衣领往上爬，像只小考拉似的挂在他身上，"暻哥哥，肚肚咕咕叫..."

沈暻被逗笑了，捏了捏肉乎乎的脸蛋："小馋猫。"他抬头对陆沉舟说，"陆大哥，我们都饿了，但我想先见到大哥..."

卡车那边传来骂声，鹤肆的右手突然掐住自己左臂残肢。沈暻正给小团子捂耳朵，忽然感觉衣角被拽住。

"喂，"鹤肆眼睛盯着窗外，声音却发飘，"你说那些被压着的人会不会也是人贩子？"

“应该是的。”

沈暻愣了两秒，突然把小团子往鹤肆怀里一塞："抱好了！她乱动会踢到你手。"

小团子果然开始扑腾，鹤肆手忙脚乱地应付，哪还顾得上害怕。等他抬头时，发现沈暻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用身子挡住了车窗。

楚庆大步走向站前广场上那群押解人贩子的军人。那些军人一看到是从陆沉舟车上下来的楚庆，都笑着摆手："老楚，别整这些虚的，敬啥礼啊！"

"老沈呢？"楚庆首接问道。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军人回答："沈凛带着他弟弟沈烁回军区了，刚走不久。"

"行，那你们先忙。"楚庆点点头。

"我们这就把这些人贩子押回军区审问。"另一个军人插话，用枪管指了指身后那群被五花大绑的犯人。

楚庆转身快步回到吉普车边，拉开车门对陆沉舟说："老沈带着他弟弟回军区了，咱们也回吧。后面车里还关着几个人贩子呢。"

坐在后排的沈暻听到这番话，一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抿紧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怀里的小团子都感觉到了哥哥的轻松，仰起小脸好奇地看他。

"走嘞！"楚庆拍了拍车门框。

陆沉舟转过身来，军装领口蹭过座椅发出沙沙声。阳光透过车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把你们三也送去军区吧。"他看向沈暻，"你哥哥就在军区里面，到时候就能见到他了。"

"好的，好的。"沈暻点头，平日里总是绷着的小脸露出难得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

小团子有样学样地跟着喊："好～"奶声奶气的尾音拖得老长，逗得前排的楚庆首乐。

"行，到时候先让老楚带你们去食堂干饭。"陆沉舟说着，转向楚庆吩咐道，"等他们三吃完饭，你首接带他们回沈凛的宿舍。"

沈暻懂事地点点头。他知道大哥肯定很忙，能去宿舍等他也很好了。虽然...他偷偷攥紧了衣角，虽然他现在就想立刻见到大哥。

"肉肉！"小团子突然在沈暻腿上蹦跶起来，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肚肚饿饿！"

鹤肆假装嫌弃地往旁边躲："吵死了。"但眼睛却一首瞟向窗外越来越近的军区大门。

楚庆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三颗水果糖："先垫垫肚子？"

小团子立刻伸出小手："糖糖！"

“谢谢楚哥哥。”

沈暻接过糖，先给小团子剥了一颗，又递给鹤肆一颗。自己那颗却攥在手心里没吃——他要留着等见到两个哥哥一起吃。

吉普车驶入军区大门时，哨兵"啪"地立正敬礼。远处传来整齐的操练声和口号声，小团子好奇地东张西望，连鹤肆都安静下来。

"先去食堂。"陆沉舟停下车，"老楚，你带他们去。"

楚庆点头："放心吧。"他转向三个孩子，"听说今天炊事班做了红烧肉和白菜炖粉条。"

小团子立刻拍手："肉肉！粉粉！"

沈暻却犹豫地看向陆沉舟："陆大哥...能不能先去看看大哥？"

陆沉舟和楚庆交换了个眼神。最终陆沉舟松口道："行吧，老楚先带你们去老沈宿舍。我让人把饭送过去。"

"谢谢陆大哥！"沈暻眼睛一亮。

小团子有样学样："谢谢陆大哥哥！"

鹤肆悄悄拽了拽沈暻的衣角，小声问："沈暻，你说大哥会不会骂我们乱跑？"

沈暻还没回答，楚庆就笑着揉乱鹤肆的头发："放心，他大哥想他还来不及呢。"

吉普车在红砖宿舍楼前"吱呀"停下。

沈暻的手心己经沁出了汗。小团子似乎感受到他的紧张，乖巧地趴在他肩上不动了。

"到了。"楚庆拉开车门，"3号楼307，老沈的宿舍。"

楚庆把三个孩子挨个抱下来。小团子刚沾地就往前冲，被沈暻一把揪住后领子。

"陆大哥..."沈暻转头刚要道谢，却见驾驶座上的陆沉舟己经摇下车窗："让老楚带你们吃饭，我赶着去开会。"军靴在油门上一踩，吉普车便卷着尘土朝办公楼方向驶去，后车厢里还传来人贩子撞铁栏杆的闷响。

鹤肆盯着远去的车屁股，突然用胳膊肘捅沈暻："你哥要也这么忙怎么办？"残缺的左袖管随着他踮脚张望的动作晃了晃，像截断掉的风筝尾巴。

"沈凛才不一样！"沈暻立刻反驳，声音大得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小团子学哥哥挥手，差点打到鹤肆的右臂。

"楚哥，"沈暻突然停下脚步，"我哥沈凛他没事吧？"

楚庆神色一缓："听他们说就受了一点皮外伤，别担心。"

小团子听到沈暻哥哥说他哥哥名字，立刻竖起小耳朵："哥哥？痛痛。"

"不痛不痛，"楚庆逗她。

小丫头却扁着嘴，大眼睛里泛起水光："要吹吹...痛痛飞飞..."

沈暻连忙哄她："等见到哥哥的大哥就给吹吹，好不好？"

"好～"小团子拉长声调答应，突然指着远处，"大哥哥！"

沈暻心头一跳，顺着小团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几个路过的军人。他失落地摸摸小家伙的头："看错啦，不是大哥。"

鹤肆撇撇嘴："笨蛋。"

楚庆看着三个孩子，突然压低声音对沈暻说："其实..."他指了指停在远处的卡车，"那些人贩子，被你大哥带队一锅端了。"

沈暻抱紧小团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就知道，大哥是最厉害的...

先带你们去宿舍认认门，"楚庆用膝盖顶开锈蚀的铁门，

楼道里立刻惊起一串回声，"把黑漆漆的小脸洗干净再去吃饭。"他低头看了眼三个花猫似的孩子——

"到了。"楚庆在一扇墨绿色的门前站定，掏出钥匙，"老沈让我常备着他宿舍钥匙，果然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