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残阳血誓，微光重燃

撤离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青阳沉重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中回响。他感觉自己背负的不仅仅是秦厉的身体，更是整个昆仑摇摇欲坠的希望。那股来自“祂”的意志冲击虽然被师尊的玉佩挡下，但那份深入灵魂的冰冷与战栗，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首到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一处隐藏在昆仑后山绝壁上的洞穴，洞口被古老的藤蔓和禁制所掩盖，显然是玄一道长等人早就准备好的最后退路。

青阳冲出通道，几乎是滚着扑进了洞穴之中。他将秦厉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台上，然后自己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衣衫。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躺在石台上的秦厉。

秦厉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的身体依旧冰冷，生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眉心处那枚暗淡的“人皇印”，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青阳知道，秦厉不仅仅是力量耗尽，更是灵魂层面受到了重创，那种将自身化为“薪火”的燃烧，代价之大，超乎想象。

“秦厉……你这混蛋……”青阳的眼眶再次红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秦厉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流让他心中一紧，却也松了半口气。

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洞穴外，昆仑的哀鸣声似乎渐渐平息了。但青阳知道，那并非战斗的结束，而是……沦陷的开始。玄一道长、白泽，还有那些浴血奋战的同门，恐怕……

一股巨大的悲痛与愤怒涌上心头。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被他砸出一个浅坑，指骨碎裂的剧痛传来，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我太弱了……”他低声嘶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不甘，“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如果我的剑能再快一点……师尊、星婆婆、苏晚……他们就……”

他想起了师尊最后的意志守护，想起了星婆婆燃烧道果时的悲壮，想起了苏晚化身壁垒时的决绝。一幕幕，如同一柄柄利刃，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他缓缓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看着掌心那因为用力而崩裂的伤口，眼神逐渐从悲痛与自责，转变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他将右手按在胸口，对着石台上昏迷的秦厉，也对着这片正在沉沦的天地，立下了此生最沉重的血誓。

“我，青阳，在此立誓。以我之剑，承载师尊之志，以我之魂，守护人皇薪火。只要我一息尚存，便绝不让黑暗吞噬最后的希望！秦厉，你若不醒，我便为你开路！你若醒来，我便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剑！此志，天地可鉴，神魂为证！”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如同金石交击。随着誓言的落下，他体内那颗因祸得福而通明的“无尘剑心”，仿佛也感受到了他这股不屈的意志，猛地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股纯粹、锋锐、一往无前的剑意，从他体内升腾而起，洗涤着他的伤痛，也淬炼着他的灵魂！

他的伤势并未痊愈，但他的道，在这一刻，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大！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突然从石台上传来。

青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秦厉那紧闭的眼眸，正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那双原本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瞳，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血丝与无尽的疲惫，但其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重新聚焦的光芒。

“苏……晚……”

秦厉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的、这两个沙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试图坐起来，试图去寻找那个他最牵挂的身影。但一股极致的虚弱感瞬间将他淹没，让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那种从云端跌落，连凡人都不如的剥离感，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与……恐慌。

“秦厉！你醒了！”青阳又惊又喜，连忙冲上前扶住他，“你别动！你伤得太重了！苏晚她……”

青阳的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眼中的悲痛无法掩饰。

秦厉看着青阳的神情，心中早己有了答案。一股如同被万千钢针攒刺的剧痛，从心脏处猛地扩散开来，让他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但他没有。

他死死地咬着牙，任由那份足以将人逼疯的痛苦在体内肆虐。他不能倒下，他还没有资格倒下。

“我……感应到了。”秦厉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确定性，“‘人皇召集令’……发出去了。我能感觉到……有很多……很多微弱的光……正在亮起。”

他闭上眼，眉心处那枚黯淡的“人皇印”，似乎也因为他意志的重新凝聚，而闪烁了一下。

在他那片几近枯竭的意识之海中，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遍布全球的、如同星火般的金色光点。它们微弱，却坚韧，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它们正在……回应他！

这让他那颗被绝望与悲痛填满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苏晚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还有希望。”秦厉艰难地说道。

然而，就在他试图用“人皇印”去更清晰地感知那些“薪火”回应时，他的意识，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缕……极其微弱、极其熟悉、却又飘渺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

紫色星光？！

那星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那些回应他的人道薪火之中！仿佛……苏晚最后燃烧的灵魂，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化作了亿万个更加微小的“星辰种子”，随着“人皇召集令”的光芒，一同散落到了那些被唤醒的灵魂之中？！

这……这是……

秦厉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苏晚……她还“在”？！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人道薪火之中？！

她没有死？！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划破无尽黑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秦厉那片死寂的内心世界！

绝望的深渊之中，一株名为“希望”的嫩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