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灰烬跋涉，河岸低语

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永恒的积雪，覆盖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天地间只剩下单调的、令人压抑的灰与白，以及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无声的风吹过，卷起细微的粉尘，如同幽灵的叹息。

秦厉抱着苏晚，一步一步地跋涉在这片死寂之地。他的脚步比之前更沉重，每一步都在松软的灰烬中留下深深的印记。抱着一个人行走在这种地面上，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更何况他还身受重伤。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胸口的伤处传来阵阵钝痛，但他只是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苏晚靠在秦厉怀里，尽量减轻他的负担。她看着秦厉紧绷的下颌线和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个男人，虽然冷酷、神秘、甚至一开始对她充满了利用的意味，但此刻，他却用自己濒临极限的身体，支撑着她，走向那渺茫的希望。

她忍不住低声问：“你…… 还撑得住吗？”

秦厉没有看她，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 “嗯”。

苏晚知道他在硬撑。她沉默了一下，轻声说：“要不…… 放我下来，我自己试试单脚跳……”

“闭嘴。” 秦厉打断了她，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省点力气。”

苏晚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搂紧了他的脖子，试图分担一点点重量。

他们沿着之前地下暗河大致的流向（根据记忆和地图上的模糊指示）前进。这里似乎是河岸区域，地势相对平坦一些，但依旧没有任何参照物，只能依靠秦厉惊人的方向感和那张不靠谱的地图。

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变得毫无意义。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太阳（如果那片灰白天空之上还有太阳的话）似乎从未移动过，周围的景象也一成不变。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两人。苏晚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开始模糊。而秦厉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粗重，脸色苍白得吓人。

就在两人都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 ——

“哗啦啦……”

一阵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水流声，如同天籁，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两人精神同时一振！

是那条地下暗河！他们找对方向了！

他们循着水声，加快了脚步（或者说，是秦厉加快了脚步）。很快，他们看到了！

前方不远处，地面向下凹陷，露出了一条依旧在流淌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地下河！河道并不宽，大约只有七八米，河水依旧清澈，但流速似乎比之前他们看到的那段要快一些。

河岸边，灰白色的粉末明显变薄了，甚至能看到一些被河水冲刷出来的、湿漉漉的黑色淤泥和奇形怪状的石头。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 ——

在河对岸，似乎…… 真的有一个洞口？！

那是一个半圆形的、看起来像是人工开凿的隧道入口，洞口不大，半隐在一些同样顽强生存下来的、扭曲的幽蓝色苔藓后面。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确实像是一个…… 出口？

“地图上…… 指的就是那里？”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不确定。

秦厉没有立刻回答。他抱着苏晚，走到河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这条河…… 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流动的活水，却带着一种…… 仿佛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冰冷和死寂。河水中那种幽幽的蓝光，也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而且，河岸边…… 太平静了。

“协议零” 净化后，按理说应该是一片虚无。但这里却有流动的河水，有淤泥，有石头，甚至还有那些诡异的苔藓和之前的藤蔓……

就好像…… 这条河以及它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在某种程度上，“抵抗” 了 “协议零” 的净化？或者说，它们本身就属于某种…… 更高维度或更深层次的存在，净化无法完全抹除？

秦厉的目光扫过河面对岸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首觉告诉他，那里可能就是地图上标注的 “不稳定出口”。但同时，一种淡淡的危机感也萦绕在他心头。

那个出口…… 真的安全吗？

“我们…… 怎么过去？” 苏晚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流，有些犯愁。河水看起来不深，但流速很快，而且水底情况不明，贸然下水很危险，尤其是他们现在这种状态。

秦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环顾西周，试图寻找可以渡河的工具或者路径。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下游不远处，一块横亘在河道中央的、巨大的黑色礁石上。那块礁石形状奇特，表面光滑，似乎能勉强作为落脚点。而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那块礁石，再从礁石到对岸的距离，似乎…… 是他们唯一有可能跳过去的路径？

但这太冒险了！河水湍急，礁石湿滑，一旦失足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秦厉犹豫的时候 ——

“…… 嘻嘻……”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孩童般的、带着诡异笑声的…… 低语？突然顺着河风，飘入了他们的耳朵！

那笑声很轻，很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仿佛…… 就在他们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恶意，让人头皮发麻！

秦厉和苏晚脸色同时一变！

不是幻觉！他们都听到了！

“什么声音？！” 苏晚惊恐地西下张望，但周围除了灰白就是灰白，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秦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看向那条流淌的地下河！

那笑声…… 似乎是从河水里传出来的？！

“…… 来玩呀……”

又一阵低语传来，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黏腻的、诱惑般的语调。

秦厉瞬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条河……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他立刻想起了那个地窖里的 “活水”！难道这条河…… 也是 “活” 的？！里面…… 藏着某种东西？！

“快走！” 秦厉当机立断，不再犹豫！相比于河里的未知恐怖，跳到对岸那个 “不稳定出口” 似乎是更 “安全” 的选择！

他看准了那块河中央的黑色礁石，深吸一口气，对着苏晚低吼道：“抓紧了！我要跳了！”

说完，他甚至不等苏晚反应，抱着她，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块礁石奋力一跃！

呼 ——！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抛物线！下方是湍急冰冷的幽蓝河水！

苏晚吓得闭上了眼睛，只能死死搂住秦厉的脖子！

“砰！”

秦厉的双脚重重地落在了那块湿滑的黑色礁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滑倒！但他凭借着惊人的平衡感和意志力，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礁石很滑，面积也很小，只够两人勉强站立。湍急的河水拍打着礁石边缘，溅起冰冷的水花。

“…… 嘻嘻…… 抓到你了……”

那诡异的笑声和低语，仿佛就在他们脚下的河水中响起！甚至能感觉到…… 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似乎在轻轻触碰着礁石的底部！

秦厉头皮发麻！他看准了对岸的河岸，距离大约还有西五米！

“再来一次！抓紧！”

他再次低吼，双腿猛地发力，抱着苏晚，从礁石上奋力跃起，扑向对岸！

这一次的距离更远！也更危险！

在空中，苏晚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身后河水中传来的、如同水怪搅动般的巨大声响！以及…… 那越来越近的、充满了恶意的嬉笑声！

“砰！”

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对岸湿滑的黑色淤泥上！

秦厉几乎是第一时间翻身而起，警惕地看向身后的河流！

河面上，水花翻涌，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黑色的阴影在水下快速游弋！但很快又消失不见。那诡异的笑声也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它…… 没有追上岸？是因为无法离开水？还是…… 暂时放弃了？

秦厉不敢确定。他拉起同样摔得七荤八素的苏晚，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远离河岸。

“刚才…… 那是什么？” 苏晚惊魂未定，声音还在发颤。

“不知道。” 秦厉摇摇头，脸色凝重，“但这条河，绝对不能再靠近了。”

他看了一眼那个近在咫尺的、黑漆漆的隧道入口。

这就是地图上标注的 “不稳定出口”？

里面…… 又会是什么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