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路抉择

刺骨的山风裹挟着冰雨，如无数钢针般扎在楚昭月脸上，她几乎是撞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庙门，狼狈地冲进山神庙。后背重重撞上布满青苔的石墙，粗糙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在皮肤上刮出火辣辣的疼，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褪色的神像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蛛网在神像空洞的眼窝里轻轻颤动，像是某种蛰伏的魔物，随时准备将她吞噬。她剧烈地喘息着，潮湿的发丝黏在脸上，抬手抹去额头的雨水，指尖却触到烫人的太白剑纹 ——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诅咒，也是希望。

“噗通” 一声，裴玄溟甩下浸透的披风，金属剑骨与地面碰撞出清越的鸣响，在空旷寂静的庙内回荡。幽蓝的光从他右臂的微型灵枢中流淌而出，照亮他紧抿的薄唇和冷峻的侧脸，宛如来自幽冥的鬼火。楚昭月望着那道冰冷的光，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刚才的生死关头：追兵的 “落叶满长安” 剑阵如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他们死死困住，正是这道幽蓝的光，精准地斩断敌人咽喉，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险象环生的自己。

“这次多亏了你。” 她声音沙哑，喉咙里像卡着碎冰，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一阵刺痛。

裴玄溟头也不抬，用破旧的布巾擦拭着剑骨上的血渍，动作带着几分狠厉，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和危险都一并抹去。“你不用谢我。” 他的声音混着机械齿轮的嗡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的剑魄，或许能解开我身上的秘密。”

楚昭月浑身一僵，腰间的佩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剑鞘上的纹路微微发烫。她猛地踏前一步，衣袂扫落神案上积年的尘土，扬起一片呛人的烟尘。“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裴玄溟，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下，窥探到一丝真相。

裴玄溟终于抬起头，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楚昭月呼吸停滞。那里面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他伸手轻抚灵枢，金属表面映出他破碎的倒影，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你觉醒时浮现的‘永劫终成天道殁’诗痕，和我母亲临终前刻在家族古籍上的预言，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我的机械剑骨不是恩赐，是母亲用全族性命换来的囚笼。”

楚昭月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剑纹灼烧得更厉害了，仿佛有一团火在她的皮肤下燃烧。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平静的夜晚，她只是轻轻触碰母亲遗留的古剑，刹那间，天地变色，“清江一曲抱村流” 的剑意幻境与 “永劫终成天道殁” 的血色诗痕同时出现，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彻底改变，沦为监察殿追杀的对象。原来从相遇那刻起，她和裴玄溟就像两枚被命运串起的棋子，在无形的棋盘上，身不由己地前进。

“所以你接近我，从始至终都是算计？” 她握紧剑柄，指节泛白，却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在黑市救我，引开追兵，都是为了利用我的剑魄？”

“最初是。” 裴玄溟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楚昭月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他扣住手腕，“但你在剑阵中拼着剑魄暴走也要救我的样子，像极了我母亲。”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剑纹与灵枢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照亮他眼底从未有过的炽热，“楚昭月，我们联手，既能撕碎监察殿的通缉令，也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 —— 剑魄不是怪物，是改写规则的利刃！”

庙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庙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楚昭月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焰，想起逃亡路上那些并肩作战的瞬间：在忘川阁躲避追捕时，裴玄溟将最后一口疗伤药留给她；面对黑市杀手的围攻，他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让她原本冰冷的心渐渐回暖。

她反手握住他冰凉的金属手指，太白剑纹化作锁链缠绕两人手腕，刺痛感与温暖交织在一起。“我答应你。” 她的剑尖抵住他心口，声音却不再冰冷，“但要是敢背叛我 ——”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我会亲手用你的机械剑骨，挖出你的真心。”

裴玄溟突然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肆意的表情，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心口处与她剑纹如出一辙的暗纹，在幽蓝的光芒中若隐若现。“早在决定救你的时候，我就把命押在你身上了。” 他指向雨幕深处，眼神中充满期待和决绝，“剑冢里沉睡着能斩断因果的太古剑魄，也是我母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敢不敢赌一把？”

楚昭月没有回答，而是反手将剑鞘砸在他肩头，然后转身踏入雨幕。雨水冲刷着剑纹，却浇不灭她眼底的炽热。“有什么不敢？” 她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这次换我们设局，让监察殿尝尝被猎杀的滋味！”

两道身影在电光中交错，朝着剑冢的方向疾驰而去。而他们身后，山神庙在暴雨中轰然倒塌。被雨水冲开的泥土下，赫然露出半块刻着 “永劫” 二字的石碑，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预示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冒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