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剑意幻境

“昭月！快松手！” 裴玄溟的嘶吼声穿透剧烈震颤的木屋。楚昭月死死攥着古剑，皮肤下的血色纹路如活蛇般疯狂游走，剑身上 “永劫终成天道殁” 的血字正将她的意识拖入漩涡。少年机械剑骨的齿轮疯狂转动，右臂灵枢投射出的防御符文在 “落叶满长安” 剑阵下接连崩碎，黑甲武士的剑光己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古剑突然迸发幽蓝光芒，如汹涌潮水将楚昭月彻底吞没。刺骨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在意识坠入黑暗的刹那，她听见裴玄溟绝望的呼喊，还有监察殿追兵吟诵咒文的声音逐渐模糊。母亲临终前的咳嗽声混着纸张翻动的窸窣，如同鬼魅般萦绕在脑海深处，仿佛在指引她踏入未知的领域。

待触觉率先从混沌中苏醒，掌心传来绵软的触感。楚昭月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坐在一片桃林中。泥土里混杂着细碎的桃花碎屑，那些细小的绒毛轻轻蹭过她的指腹，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这是... 哪里？” 她的呢喃刚出口，便被突如其来的鸟鸣声切断。

眼前，一条澄澈如镜的江水蜿蜒流淌，粼粼波光中，粉白的桃枝摇曳生姿。青瓦白墙的村落安静地枕着江岸，袅袅炊烟裹着糯米香气掠过水面。远处黛青色山峦被薄雾笼罩，半山腰道观的铜铃随风轻响，声音细碎空灵，却让楚昭月的心跳莫名加速 —— 这安宁祥和的景象，与荒园里的血腥追杀形成诡异反差。

低垂的柳丝拂过手背，楚昭月惊觉身上的衣物己换成崭新的月白襦裙，袖口青莲纹样与记忆中母亲的嫁衣如出一辙。江风送来熟悉的檀香混着艾草味，那是母亲每逢初一必焚烧的药香。她下意识抚上腰间，原本的剑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枚青玉吊坠，上面刻着半阙残缺的诗：“清江一曲...” 字迹古朴苍劲，却在末尾戛然而止，仿佛在暗示着某个被刻意隐瞒的真相。

当她蹲下身触碰江水，冰凉触感瞬间化作灼人剧痛。水中倒影开始扭曲，她惊恐地看见自己眉眼渗出细小血珠，将倒映的晴空染成猩红。“小心！” 清脆童声划破寂静。楚昭月猛地转身，只见扎着双髻的女童蹲在桃树根系旁，手中发光的柳絮拼成醒目的 “逃” 字。女童抬起头，琥珀色瞳孔中流转的恐惧，与她昨夜面对追兵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姐姐，他们要来了。” 女童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柳絮上化作万千银针射向江面。平静的江水轰然炸裂，漆黑锁链裹挟着监察殿符文破水而出，所到之处桃花瞬间焦黑。楚昭月想要后退，却发现脚下草地变成粘稠泥浆，无数苍白手臂从土里钻出，死死抓住她的裙摆。

雷声自乌云深处滚滚而来，母亲的呼喊穿透雨幕：“诗言志！剑随心 ——” 幻境剧烈震颤，桃树枯枝扭曲成尖锐荆棘，将村落笼罩在血红色屏障中。楚昭月在混乱中瞥见岸边石碑，斑驳字迹拼凑出 “剑意成境，虚实皆...” 几个字。还未等她细看，石碑轰然倒塌，飞溅的碎石中，额间太白剑纹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散发着耀眼而危险的光芒。

更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融化，隐约露出青铜棺椁的轮廓，棺盖上刻满与古剑相同的纹路。在幻境边缘，手持长剑的黑影愈发清晰 —— 黑袍下的面容，竟与母亲被捕时脖颈处的枷锁如出一辙。当黑影缓缓抬起手臂，楚昭月发现，对方手中长剑的剑穗，正是她发间那根褪色的靛蓝丝带，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命运的无常与残酷。而在幻境之外，裴玄溟正挥舞着机械剑骨，在监察殿的重重包围中，拼尽全力寻找着陷入幻境的楚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