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 章 无嗣之潮

无光之海如同深嵌在海疆心脏的黑色肿瘤，死寂而永恒。其影响持续发酵：

“无嗣”效应愈演愈烈。不仅智慧生灵（人类、鲛人）生育率暴跌，拥有特殊血脉或异能的后代几近于无，连普通海洋生物的繁衍也受到莫名抑制。曾经富饶的渔场变得贫瘠，许多依赖特定洋流或灵脉生存的物种灭绝或濒临。大海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迟暮而阴郁。

无光之海扰乱了全球洋流和大气循环。极端天气频发：持续数月的“黑潮寒夜”（冰冷黑暗笼罩海域）、突如其来的“沸海风暴”（海水局部沸腾，蒸汽遮天蔽日）、以及裹挟着诡异灰烬的“永夜酸雨”。沿海文明岌岌可危。

劫火不仅湮灭了归墟区域，其净化（或者说抹杀）的力量似乎波及了更深层的地脉。世界范围内的灵气浓度断崖式下跌，残存的修炼者发现吸纳灵气变得事倍功半，甚至对身体产生反噬。旧日的术法、符箓威力大减，许多传承断绝。

幸存者们（远离爆炸中心的人类港口、深海鲛人避难所）在剧变中挣扎求生。他们建立了松散的新联盟——“守夜人议会”，由最年长的鲛人长老（磐叔的后代或弟子）和人类港口城市的智者共同领导。议会的主要职责是：监测无光之海异动、研究“无嗣”原因、在恶劣环境中协调资源分配、以及…压制因绝望而滋生的疯狂与邪教。

如“永夜号”及其船长雷克。他们驾驶着加固的、混合着蒸汽、风帆甚至简陋沼气动力的船只，在无光之海边缘的危险海域游弋，打捞被洋流卷出的奇异残骸（扭曲的金属、无法辨识的矿物、蕴含微弱异种能量的晶体）。这些“深渊遗物”在黑市上价值连城，但接触者往往遭遇不幸——发疯、畸变或离奇死亡。雷克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偏执，他坚信鳞片素描指向的宝藏真实存在。

另一群涌向无光之海边缘的，是彻底绝望或被末日景象逼疯的人。他们视无光之海为“终极的宁静”或“神罚的终点”，驾驶破船甚至孤身泅渡，只为投身那片虚无。守夜人的巡逻艇主要任务就是拦截这些自毁者，但收效甚微。他们的尸体或被洋流带回，或消失在虚无边缘，成为新的恐怖传说。

一种新型瘟疫在沿海和岛屿间传播——**“灰烬病”**。患者初期皮肤出现类似劫火余烬的灰色斑点，伴随轻微幻听（永夜低语？）。中期斑点扩散，肢体僵硬如石，出现认知障碍。晚期患者全身覆盖灰硬外壳，如同人形石雕，最终在极度痛苦中崩解为真正的灰烬。病因不明，无药可医，恐慌蔓延。守夜人只能隔离病患，焚烧尸体。

“永夜号”再次冒险深入禁区。这次，雷克根据鳞片素描的模糊背景（某种扭曲的珊瑚结构？），结合劫火前古老海图的碎片，锁定了一片被称为“哭嚎海脊”的危险区域。这里靠近当年海幕联盟最后防线遗址，水下布满扭曲的金属残骸和变异的、散发微弱辐射的珊瑚礁。

新型的、带有简陋“灵能屏障”（利用深渊遗物晶体驱动）的深潜器被放下。驾驶员是“永夜号”的大副，一个沉默寡言但经验丰富的老潜水员科尔。下潜过程极不顺利：灵能屏障在深海高压和莫名干扰下闪烁不定；探照灯光线被粘稠的黑暗吞噬；深潜器外壳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有无数无形之物在触碰。

在哭嚎海脊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边缘，科尔发现了目标——半块嵌在岩壁中的巨大暗金色鳞片！其材质、纹路与素描中一模一样！鳞片表面依旧凝固着那幅画面：蓝鳞少年（海崖）的虚影、月光混沌交织的持剑者（云无月）、以及中央那道刺眼的暗金泪痕（阿芜）。

当探照灯光聚焦鳞片泪痕的瞬间，异变陡生！

科尔脑中轰然炸响！并非声音，而是海量的、破碎的、充满极致痛苦、冰冷愤怒与无尽悲恸的**意念碎片**！他仿佛瞬间经历了阿芜被诅咒束缚的万古岁月、海崖自爆时的决绝、云无月被侵蚀的冰冷绝望…无数代烛龙皿的哀嚎在他灵魂中回荡！

探照灯的光芒在泪痕上折射出诡异的光谱，深潜器内充满了无法形容的、令人作呕的“色彩”和“味道”。科尔的眼睛刺痛流血，耳边响起尖锐的、非人的嘶鸣。

深潜器接触泪痕附近的岩石，其表面的灰烬病孢子（？）或某种残留能量被激活！深潜器的金属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灰化”，变得脆弱！科尔的手背皮肤上也出现了灰斑！

在精神肉体双重崩溃的边缘，科尔作为老海员坚韧的求生意志爆发。他并非修炼者，但常年接触深渊遗物，精神对污染有一定抗性。他死死盯着画面中蓝鳞少年（海崖）那坚毅的眼神虚影，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丝微弱的力量。更奇异的是，他佩戴的、由一枚小深渊晶体打磨的护身符突然发烫，发出微弱的、与泪痕中某种波动频率相近的震颤！

在这微妙的“共鸣”瞬间，疯狂冲击的意念碎片中，一丝极其微弱、冰冷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女子意念（阿芜）穿透混乱，首接烙印在科尔即将崩溃的意识中：

＞ **“…远离…伤痕…承载…太多…苦痛…归墟…未净…余烬…复燃…”**

收到科尔疯狂发出的求救信号，雷克不顾危险将深潜器强行拉回。“永夜号”仓皇逃离哭嚎海脊。科尔被救出时己陷入深度昏迷，全身灰斑扩散，手背上灰斑中央，竟隐约形成一个微缩的、扭曲的逆鳞状纹理！而那半块被切割带回的暗金鳞片，被密封在铅盒中，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和微弱的悲恸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