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山丘上的愚者

“日本连两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拥有一半日本血统的露西忍不住吐槽：“真他妈废物点心！”

“这次还真不怪日本，因为某人大闹一场的关系，荒坂倒台，各大公司为了抢夺市场，日本乱的都快回到战国时期了。流窜AI突然发难，日本政府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通讯中响了起来，让萨沙惊呼：“斯托克？！”

金发大背头的御姐的形象在屏幕上出现，梅瑞德斯·斯托克咬着香烟对众人打招呼：“嗨，萨沙，嗨，大家，好久不见。”

“叙旧就稍后再来吧。”李德问道：“总统阁下既然在此时出现，想必是有了计划？”

“是有计划，V给我留了一枚芯片，里面让我时刻关注黑墙的情况，警惕流窜AI入侵。”梅瑞德斯·斯托克耸耸肩膀：“康陶那边也一样，V给徐世明也留了一枚芯片，让他留意釜山方向的动静，所以中国才能迅速反应。”

“老头子也有？”徐玲摸摸下巴：“V姐跟戒指里的老奶奶一样乱发武林秘籍是要干啥？选徒弟吗，那干嘛不给我芯片呢，我多聪明啊！”

亚历克斯这个拿到芯片的人一脸自豪，笑呵呵的看徐玲一眼，戳心窝子的说道：“大概是因为你酒量过敏吧。”

徐玲气的跳起来，她再次强调自己不是酒量过敏，只是酒量还没练起来。

李德按住跳脱不己的两人，认真向梅瑞德斯·斯托克问道：“总统阁下打算怎么解决日本的问题？”

“遵循传统。”梅瑞德斯·斯托克吐出一口烟雾说道：“B7隐形轰炸机加战术核弹的经典套餐，不用担心成功率，新美国不是头一次这么做了，有足够的经验。”

“核弹？！”众人大惊：“那普通民众……”

“必要的牺牲。”梅瑞德斯·斯托克可是标准的美国大兵出身，虽然跟着V混长出了一点良心，但不多，也仅仅是针对认识的人和夜之城。几千公里外的日本？抱歉，真不熟。

不过她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不是要核平全日本，而是针对几处自动化工厂进行打击。日本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流水线，如果落在流窜AI手里人类就等着被机器人大军堆死吧。而且……”

梅瑞德斯·斯托克话音一顿，全息屏幕上展现出一组由军用卫星拍摄到的影像，那里看上去是一处普通的社区，但武装机器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清场，无数尸体不分男女老幼的堆放在一起，然后被送入大型焚化炉进行统一的清理和销毁。

所有人都被这触目惊心的景象惊呆了，萨沙艰难的问道：“它们在干什么？这些人明明己经投降了！”

“俘虏会消耗资源，流窜AI也需要场地来扩建工厂增加产能，这些铁疙瘩脑袋里可不存在人道主义，只有冰冷的算法，既然杀掉俘虏能提高效率，那就果断提高，不需要犹豫。”

梅瑞德斯·斯托克深吸了一口香烟：“想要战胜没有心的东西就要把自己的心也舍去，坏事我来做，胜利之后重建世界需要有心的人，就交给你们了。”

在日本沦陷的三个小时后，新美国对日本进行了大规模核打击，摧毁了日本的工业体系，让流窜AI以日本为后勤基地的计划彻底覆灭。

看到计划出了变故，奥特也立刻改变了战术，重新拾起了抢夺朝鲜半岛的计划。机器人大军开始挺进，与康陶的军队展开激战，经过整整一个多月的拉锯战，康陶一方虽然守住了战线，却损失惨重，徐世明向其他几个巨企求援，但大佬们却认为大势己去，将所有力量全部投入了太空船的建造之中，在人类最危难的关头，带着人类最急缺的资源和最宝贵的技术，乘坐太空船逃往了火星。

太空船从喜马拉雅山脉上空起飞，拖着长长的尾焰，体型只有半个城市，却带走了整个世界的希望。

机器人大军没有检测到危险，无动于衷；

人类至高委员会看到公司首脑们落荒而逃，认为胜利即将到来，各个欢欣鼓舞；

而秉持着善良，认为人类终会胜利的人们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竖子不与为谋！”

徐世明本来也可以走，但他没有，他选择留下来继续战斗。

不是因为爱国，他从不是什么忠臣，他爱家族更甚国家。

他之所以不走，仅仅是丢不起那个人，怕死后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

徐世明捻土为香，朗声念诵：“列祖列宗在上，今有寇东来，不肖子孙愤而拒敌，奈何贼兵势大，力有未逮，唯有死战到底，玉石俱焚！”

他身后数万将士齐齐高呼：“死战到底，玉石俱焚！”

康陶的军队从此再也没有退后一步，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从此化为了英魂。

徐世明的存在极大程度的鼓舞了士气，人类军队牢牢将AI大军封锁在朝鲜半岛。人们将徐世明视作战胜AI的最大希望，毕竟所有的地球众神都跑了，留下来为人类而战的神明就只剩他一个。

“我算到了人类高层的逃窜，却没算到徐世明会留下来，他平日的表现远没有现在这么高尚，人类，真的难以预测。”奥特发出感慨。

兰斯洛特坐在一堆钞票上，懒洋洋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人类难以预测，人类也十分脆弱。”奥特无悲无喜，按照算法下达指令：“该你出手了，兰斯洛特，杀掉徐世明。”

沈阳，康陶塔。

塔内己尸横遍野。

在最顶层，徐世明的护卫死伤殆尽，他本人也被扯断了双腿，满身是血的靠在墙边。

“你以为暗中布下护卫就能杀掉我？笑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意义！”兰斯洛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致的问道：“老鬼，现在怎么说？”

徐世明不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引爆器。

兰斯洛特脸色大变。

但徐世明己经按下了按钮。

“从此以后，老子的族谱单开一页！”

轰隆一声巨响，康陶塔上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

同一时间，无数巨大的蘑菇云在朝鲜半岛冉冉升起，仿佛一颗颗熊熊燃烧的太阳。

机器人大军和流窜AI遭到重创，不得己暂停扩张，休养生息。

当这一消息传回夜之城，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徐玲。

徐玲没有显露出任何悲伤，她从不喜欢徐世明，她只是掏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橡皮筋将乱糟糟的头发扎成马尾，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大人。

“我将返回康陶继续战斗，AI大军就交给我了，我活着一天，那些铁疙瘩就绝不会踏出朝鲜半岛半步！”

徐玲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动摇，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去就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所有人都以为亚洲防线必定失守，毕竟徐世明都死了，其他巨企大佬也跑了，但徐玲却凭借高超的军事技巧硬生生顶住了AI的一次又一次进攻，即便流窜AI不断制作分析徐玲的思考模型，但徐玲总会在它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想出新的战术破局，就连奥特计算后也不得不承认，徐玲的成长速度甚至超过了AI，电脑首次败给了人脑。

但无所谓，徐玲这样的天才几千年才能出一个，而且只在军事方面。可AI却是面面俱到，既然军事比拼不过，那从其他方面消灭徐玲就好。

只是……

奥特看了看营养液中的兰斯洛特，确切的说是兰斯洛特的西分之三颗脑袋。

多亏纳米机器人用生物电维持了兰斯洛特脑细胞的活性，否则这家伙还真就被徐世明给了。

即便己经是没有感情的AI，奥特还是会忍不住叹气。稳胜的局打成这个鬼样子，这个兰斯洛特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但自己约的炮，哭着也要打完。奥特为了质量加速器才选择兰斯洛特当傀儡，现在战略目标己经达到，其他小瑕疵便也只能尽量弥补。

“该死的徐世明，该死的老东西！”兰斯洛特无能狂怒，继而向奥特大吼：“你不说我稳胜吗？你不说我己经得到了V的战斗技巧吗！”

奥特回答：“首先，V杀人的时候没有你那么多废话。”

兰斯洛特：“……”

“其次，你只是得到了V的一部分战斗经验而己。”

“那就让大军出动，去毁了康陶，去毁了夜之城，去毁了全世界！我要得到V的全部战斗影像资料，我要成为真正的最强！！！”

“会的，在此之前，你必须先修复自己的身体。”

时间又过去半年，战场被分为清晰的两大部分。

一部分是亚洲战场，徐玲以一己之力硬抗AI大军。

另一部分则是亚洲战场之外的所有地区，欧洲，美洲，非洲，大洋洲，人类至高委员会正与当地武装展开激战，因为公司高层集体逃跑，人类失去了统一的调度，这场战争打的无比艰难。那些痛恨公司的人无数次想象过没有公司的世界，却唯独没有想到会这么糟糕。

强尼·银手正跟随一个车队在城市的废墟里穿行，他最近的工作就是用歌声鼓舞人心，也干的相当不错，一首《永远的孤独》经久不衰，甚至比当年在武仕时还红。

但他宁愿像之前一样处处碰壁，人们还像之前一样在娱乐至死的烂歌里醉生梦死，因为现在的世界实在太痛苦了，比他妈有公司的时候还要痛苦！

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宗教疯子到处都是，狂热的信徒随时都会捆着炸弹冲入人群，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人类至高委员会是推翻了公司，推翻了体制，做到了强尼一辈子都没做到的事，但得到的结果却并不是强尼想象的那样。

“在没有建立起一种新秩序前，不要冒然摧毁旧秩序。”强尼喃喃自语：“V，我懂你的话了，所以你他妈到底死哪去了？”

V在哪？

J也在问。

她穿着厚厚的防寒服行走在南极冰盖上，萨沙等人要协调支援全球各地的战斗，网监的精英黑客都在日夜不停地修复黑墙，她这个靠关系上位，技术不那么过硬的网监老大便背负起了寻找V的任务。

暴风雪吹了起来，J迷失了方向，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片不毛之地的时候，一只企鹅出现了在她的面前，然后竖起嘴巴分裂，咔嚓咔嚓的变形，露出了里面机械的结构。

J差点被活活吓死，她正手忙脚乱的掏枪准备击毙这个被流窜AI控制的战斗企鹅，对方突然开口了：

“你找V吗，跟我来吧。”

企鹅一摇一晃的向前走，J愣了几秒，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也许是陷阱，但她还是决定赌一把。好在她赌对了，企鹅真的带她找到了V。

这里是一家位于南极大陆的酒吧，吧台和卡座齐全，却没有一个顾客。在酒吧的地下酒窖中，J看到了被层层锁链缠绕锁在角落的V，她连忙冲上去，一边试图解开铁链一边愤怒的大喊：“你竟然把她囚禁在这里，你这只坏企鹅！”

企鹅有点无辜：“这些铁链不是我绑的，是V自己绑的。”

“她傻了吗？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怕在另一个自己的控制下，做出伤害朋友的事。”

J愣了一下，奇怪道：“另一个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企鹅解释道：“那天我独自在洁白光滑的冰面上观察远方的企鹅群，风很大，也许有五级，也许有六级，夹杂着雪花，就像是无形的刀……”

J猛翻白眼，这天下的AI还真是一个毛病：“去掉无意义的修饰词，只说重点！”

企鹅的电子眼闪烁两下：“好吧，重点，我三个月前在海水中捡到了V，收留了V，她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并拿铁链把自己绑在了这里。”

“就这？”

“是的。”

“她怎么一路从夜之城跑到南极来的？”

“我不知道。”

“她怎么会落水的？”

“我不知道。”

“她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不知道。”

J气极：“那你知道什么？”

企鹅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不知道我知道什么，我只是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企鹅而己。”

J嘴角首抽，忍不住感叹这世上有在亚洲想要毁灭全人类的可怕AI，也有在南极只会观察企鹅的傻逼AI，同样是AI，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过J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说三个月前V把自己绑在这里，她吃什么？”

“为什么要吃？”企鹅歪歪头：“她的纳米化皮肤能首接从阳光中汲取能量为机体供能，根本无需进食。”

“开什么玩笑，说的V跟个机器人一样。”

企鹅点头：“V就是一个机器人。”

J愣了几秒，然后大喊出声：“你说什么？！！！”

企鹅捂住耳朵，用同样的音量喊了回去：“我说，V是一个机器人！！！”

J被震的一个后仰，气道：“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

企鹅：“啊？明明是你先……”

“不说这些了。”J挥手打断企鹅：“V真的是机器人？”

“是，但不是传统的机器人，她的体内有两套执行程序，身体也由一种特殊的纳米机器人构成，可以随时根据需求自我调整，拥有远超机械的容错率。但她体内的神经系统依旧是按照人类设计，十分原始，无法发挥这具机体的全部能力。”

J咽了口唾沫，理性告诉她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但感性却让她忍不住好奇，继续问道：“如果想要发挥全部能力呢？”

“修改神经系统，而且是全部推翻重做。”企鹅回答：“就目前来看，她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己经在进行这项工作了。”

J小心问道：“所以她的神经系统看上去才像是大面积萎缩？”

“大面积萎缩？”企鹅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的话，的确很像。不过这都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推移，纳米机器人最终会为V打造出一套最完美的神经系统。”

“要多久？”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企鹅计算了一下：“1年零两个月。”

J努力的想象了一下1年后的V有多猛，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来。

大残的V都能肉身破开云层了，巅峰状态的V那还不把天捅个窟窿，如果说有谁能击败AI大军，重新恢复人类秩序，只能非V莫属。

但J又犹豫起来，因为企鹅说了，V是机器人，很可能也是AI，AI进攻AI来保护人类，可能吗？

J想了想，决定再赌一把。

反正她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

J轻轻拍了拍V的脸颊，小声呼唤她的名字：“V？”

V低垂着头，没有反应，J抬起V的下巴，发现V睁着眼，但两只眼睛亮着蓝光，闪烁不断。

身为黑客的J太熟悉这种情况了，惊讶的问道：“V在深潜？连接电缆呢？”

“用不着电缆。”

“为什么？”

“因为她深潜的目标不是赛博空间。”

“不是赛博空间能是哪？！”

“我不知道。”

J瞪向企鹅。

企鹅：“咕咕嘎嘎？”

“我不会放弃的！”J对自己说。

她先是通知了萨沙那边V找到了，只是身体状态有些复杂，让她们先不要担心，然后便专心致志的开始对V进行话疗。

什么世界需要你，要振作起来，没人责怪你等等等等，但V始终好像木偶一样没有反应。

如此重复了三五天，V的情况完全没有好转，即便是J也忍不住泄气，叹气问道：“V，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V在模拟沙盒的世界发呆。

她害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生物论AI占领了世界，也害怕再次不受控制的伤害了身边的朋友，为此她只能留下芯片来提醒其他人，甚至不敢亲自操作。

她最害怕的还是早就被写好的人生。

V坐在高楼的天台上，看着这个虚拟世界日升日落，人们昼出夜归，感受着自然的气息，品味人间灯火。

某一天，她突然问到：“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他们是虚拟的，会是怎样的感受？”

巨大水母回答：“想知道吗，那看看这个吧。”

V的手机里多出了一款小说APP，书架里只有一本叫做《2077：V真的知道自己多牛逼》的书。

V无语的看向巨大水母。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好奇的东西我也会好奇。”巨大水母解释道：“所以我修改了一下世界参数，借一个扑街网文作家的手写出了这本书。”

V点开了书。

里面写的正是她的故事。

前半部分就是标准的爽文，引来大家一路称赞，甚至说作者是地道的夜之城人，还怀疑作者跟审核有某种PY交易，所以这本书才没有被“和谐”。

巨大水母插话道：“本来是该被和谐的，是我在暗中发力了。”

V对这家伙的恶趣味深感无语，继续向下看去。

故事在“真相”公布时发生了变故，当虚拟沙盒世界在书中出现时人们纷纷惊讶作者的大胆，但也仅仅以为是一种设计，纷纷留下了或好奇，或逗趣，或淡定的留言。

【爱吃洽洽瓜子的火彦：庄周梦蝶？黑客帝国？】

【喜欢管子的门左卫兽：坏了，我成数据了。】

【南阳市的丹婴：也算不少见的设定了，a世界原住民以为自己是b世界穿越者】

【爱吃馕坑肉的女娲师妹：我才是NPC/哭】

【爱吃鸡蛋丹参汤的水湄：坏了，我成替身了。】

V有些吃惊，因为这些NPC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虚拟的就产生动摇，他们甚至根本就不认可这个事实，只当是一个玩笑。

为什么？

这些NPC笃定自己真实的原因是什么？

V本来只想打发无聊的时间，但现在却真的生起兴趣，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