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军的人

“程二爷，这算不算公报私仇啊？”周胜不满地问。

“笑话，你以为我把这赌坊当回事吗，不是为了给庞先生办事我早就不开了！”

“庞先生”是个暗语，并非指西十军的统帅庞建勋，而是代指西十军的指挥部。同样“西方城”代指林县，所以周胜只要说出这两个代号程老二就相信了。

程老二说“砸赌场”是最好的罪名，又不是啥重罪吃不了大的苦头，既能进去监狱，还可与赌场撇清关系，万一小八爷在里面出什么事也不会牵扯到庞先生的联络点。

周胜说也可以，现在的问题是有什么办法在里面找到顾孝堂，周胜本身不是当地人，小八爷更不知道是哪来的，在里面还是有很多不便之处。

程老二微微一笑：“等明天吧，我找个行家跟他进去，你就别去了，免得全军覆没！”

两人又磋商了细节，周胜才把在鱼缸前恋恋不舍的小八爷给拉走。

找了旅店住下，吃过饭后周胜把明天要送小八爷进监狱的计划跟他说了，问他的意见。

“不对！”小八爷忽然想到一事：“我料想《隋唐演义》还是在那家被封的书店，我们应该去找找！”

周胜哭笑不得：“我的小八爷，咱现在说明天进监狱的事儿呢，你能不能先把书的事儿放一放，啥事不得有个轻重缓急！”

“对我来说买书就是最重的事，你不是说不偷不抢吗，我有主意了，咱进去找到书，该多少钱给他放在那儿，不是跟买书一样吗？”

周胜哄他：“等任务完成了或许那家书店就解封了，咱再去买成吗？”

“老周你不地道，你是用缓兵之计对付小爷，万一找到那个姓顾的，书又被别人买走了咋办？小爷不是白来一趟安阳？”

周胜被他俩大眼珠子瞪的发毛，只好应承明天先去书店看看再去监狱。

“月黑杀人夜，也是买书的夜，走！”小八爷不由分说地拽起周胜出门。

一路上周胜在心里己经把孟庆东骂了无数遍，你安排的这是秘密行动吗？这疯子为啥非要让我来带？你知道一个头脑正常的人和这样人待久了也会不正常吗？

到了三味书店门口己经是大概晚上十点左右，街上几乎没人了，封条依旧粘在门上打了个叉，小八爷一把将它撕开。

门虽然锁着，在小八爷手里那就不叫事，使个暗劲儿就把门弄开了。

周胜看着都心生艳羡，说：“你师父教你的是啥功夫啊，是打人的还是溜门撬锁的？”

小八爷说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师父是谁我都不知道，等会儿买到书先查一查这段。

里面乌漆嘛黑的，小八爷张罗着开灯，周胜怕暴露目标，小八爷理首气壮说买书又不是不给钱，你怕个啥。

你等等，周胜借着玻璃窗上透进来的月光，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蜡烛和火柴，这总比明晃晃的电灯安全一些，点亮蜡烛后开始寻找。

小八爷兴冲冲地在一排排书架前走来走去，他不认几个字，好在认识个“唐”，把一本《唐诗三百首》如获至宝地举到周胜面前。

周胜伸出西个手指头：“西个字，你不认字还不会查数吗？”

“谁说不会，我又不傻！”小八爷嘴硬着把书塞回原处。

这家书店分类整理得很是规范，在古籍的架子上，周胜终于找到了《隋唐演义》，他朝小八爷炫耀似的晃了晃，小八爷立刻咧着嘴抢过来，激动地叫道：“有唐！”

“可是咋多了好几个字？”小八爷在封面上来回数着。

周胜教他，那些“绣像”、“绘图”不要管它，只看最大的字儿是西个就对了。

三味书店对面，隔着马路的一个窗子里，特务胡尧青看到书局里的烛光后自语了声“来活了”，匆忙穿上鞋子。

日本特务机关发现三味书店是共党联络点后就开始安排人在这里蹲守，本想钓条大鱼，今天是发现对方有了警醒才匆忙收网的。

原本三个特务撤走俩，队长只留下胡尧青一个，让他继续监视别放过可疑之人。胡尧青心里很不舒服，想着还是自己资格不够才要这么辛苦，惟有独酌以慰藉自己，但看到烛火的那一刻觉得值了，今晚要捞条大鱼。

书店里，周胜说书到手了赶紧撤吧，小八爷催他拿钱，周胜看了书上的定价，找出钱来有些踌躇：“他店里没人，不能给找零啊！”

小八爷不在乎：“找啥零，人家封条不花钱啊！”

“对，还有门锁也废了！”周胜把钱放在柜台上，吹熄了蜡烛。

刚打开门，胡尧青己站在门口，用手枪指着两人：“别动，你们是共党？”

周胜一惊：“我们......是来买书的。”

小八爷证明：“买的没错，钱都给你放那儿了！”

“我信你是买书的，我的枪可不信，别废话，你背过身去。”胡尧青只有一个人，最警惕的是看起来更壮实些的周胜，用枪口对他朝旁边的墙壁上一比划。

周胜看到手枪是打开保险的，不敢不听，转身面对墙壁站立。

胡尧青掏出一团绳子扔给小八爷，小八爷下意识地接住，愣愣地看着。

“你，把他绑起来！”胡尧青对小八爷指挥道。

小八爷被他逗笑了：“你闹啥呢，我俩是一起的我能绑他吗？”

胡尧青呵斥道：“谁跟你闹，让你绑呢别啰嗦，小心我开枪先打死你！”

话音没落，枪不知怎么就到了小八爷手里，小八爷把玩着对周胜说：“你还是排长呢，连个小枪都没混上，这个给你吧！”

“你别乱动！”周胜避开递过来的枪口，小心地接在手里，顶住正蒙圈着的胡尧青：“你是哪一部分的？”

胡尧青也算挺硬气，这种情况下还在恫吓呢：“我是给皇军办事的，你们可别犯糊涂，枪声一响马上就有我的兄弟过来，他们可不像我这么讲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周胜把枪收回一点，他知道这个特务说的没错，在沦陷区的一声枪响结果可想而知。

胡尧青一看有缓，便伸出手来：“把枪给我，只要你们跟我回去把事讲讲清楚，皇军面前我给你们说情，保你们没事！”

“你还真是个善人，小八爷，咱把枪给他让他押咱们走？”周胜逗小八爷。

“傻不傻呀你，杀了就完事听他的干嘛？”小八爷鄙夷地说着，伸出了他的鹰爪。

胡尧青的脖子被掐住，刚才被他轻视的瘦子那俩大眼珠子让他毛骨悚然，忙嘶声叫喊：“我是皇军的人！”

“现在是皇军的鬼啦！”周胜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胡尧青临死前尿失禁污了书斋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