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日根本不值得庆祝

“凯文，那女孩不适合你。”父亲斩钉截铁地说。

他边说着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儿子的碗里。

“爸，妈，谢谢你们今天过来帮我过生日，然后成功地毁了我的生日。而且你们过来是不是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把安妮气走了……我觉得你们也可以离开了。”

“儿子，爸这是为了你好啊，她连工作都没有，她和你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是不会幸福的。还是你那个同事萧茜冉好，她和你职业相同，共同话题也多，她爸还是税务局的局长，家境不错，人长得也不错，你要不还是……”

“我不需要你管，你们走吧。在我控制不住骂人之前，请你们离开。”

“好啊，就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宁可站在她那边，也不听我的对吧。”

“儿子喜欢谁，就让他去喜欢好了，强扭的瓜不甜。”一首沉默的母亲开口了。

“不是，你也站在外人那边是吧。”

“我谁那边也不站，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他有自由选择你女友的自由……”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神游了，你人在这里心不在这里是吧，他们是正经地处对象吗，那女的说了他们是……睡觉的关系，是炮友，这你也没意见吗？”父亲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意见有什么用？这年头谁还没炮友了，你还好意思说他，你自己呢？至少那女孩让儿子感到快乐了，那就足够了。谈恋爱又怎样，结婚了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一地鸡毛。”

“你……真是个好妈妈。”

“别拿母亲这个身份绑架我，你也不是个好爹，好了，我也气饱了，我先走了。儿子，做你想做的事情，爱你想爱的人，不想结婚就别结，结了不一定会有好下场。妈先走了。”

她提起皮包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好，走，都走，气死我了。”父亲生气大喊。

“很好，江兴华，谢谢你给我带来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你小子，没大没小的。早点跟她断了，我不喜欢她。”

“用不着你喜欢，我喜欢她就够了。”

“你……”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脸色柔和了不少，他站起来去了阳台。

回来以后他说：“那我先走了，剩下的菜你自己热热吃吧，蛋糕在冰箱里。”

“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觉得生日根本没有意义。”

“我有事，你别乱想了，吃完饭早点睡觉，走了。”

门轻轻地被关上了，室内恢复了寂静。

江凯文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盯着一桌冷掉的菜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以后再也不要过生日了。他咬牙切齿地发誓。

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他很期待过生日。爸爸妈妈是恩爱的，他们从不会在这天吵架。

那天，忙碌的父母会破天荒地提前下班，他们会买他喜欢吃的食物和蛋糕，在上面插满蜡烛，让他许愿。

他总是会许愿希望爸妈多陪陪自己，还有永远不要吵架。

吹灭蜡烛后，一家人享用着美食和蛋糕。

不像今天，好好的一次晚餐变成了一次争吵现场。

安妮说的那番话更是让他不安。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只是炮友的关系吗？他们之间产生的感情和默契，应该不止于此吧。

面对她的时候，他变得脆弱，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他发信息问她到家没有。

安妮说早就到了。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她正打开一瓶伏特加，往里面加冰块。

他问：你在我爸妈面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她抿了一口伏特加，回复道：没错，我们的确只是炮友的关系。

他满怀期待地点开，结果满脸失望。

他说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止是上床……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安妮躺在床上，酒杯放在床边。

“好歹是……是朋友吧。”

“你说是就是吧，我们是朋友，可以一起睡觉的朋友。”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他追问。

“喜欢。”

“真的？”

“真的。”喜欢到想成为你，拥有你的工作、金钱和一切，除了糟糕的父母。

安妮敏锐地看出他父母之间存在巨大的矛盾，她嗅到了背叛和忍让的气息。但那也比她父母强一百倍，至少凯文父母是有钱人。

没有给他足够的爱，但是他们用足够的金钱补上了。他可以躺在自己的大平层里哭，可以躲在自己三十多万的奔驰车里哭。

而她郑安妮呢，只能躺在廉价的出租房里哭，哭着哭着就觉得自己可怜得好好笑。还有时间哭呢，赶紧利用这个时间去兼职去挣钱，不然连出租房都容不下自己。

该哭该崩溃该发疯的应该是郑安妮自己啊。

可她哭不出来了，只是大口大口地灌下烈酒，企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她有多久没有过过生日了？久到她都记不清了。

至少江凯文得到了满桌的饭菜，得到了奶油蛋糕，爸妈愿意特地上门一趟为他庆祝。

自己呢，什么都没有。

他江凯文懂什么人间疾苦，说到底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夕之间长大，无法接受父母之间的感情裂痕。

这或许是他人生的唯一挫折和伤痕了。

他难受他哭泣他的世界崩塌，他觉得遭到了背叛。

但是安妮呢，在更早的时候，十八岁以前，就接受了父母之间没有爱这一事实。

他们只是室友，可以一起睡觉的室友，还生了一个孩子，随意地养大。

没有人关注过安妮内心世界的崩塌。

永远只有安妮一个人。

在崩塌的世界里，倒在废墟上，又顽强爬起来，往前走，像个无比正常的正常人一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想吃蛋糕吗？”他又问道。

“我不喜欢吃蛋糕，也不喜欢过生日，你自己吃吧。”

于是，凯文从冰箱里拿出那个精致的蛋糕，给自己切了一小块，独自坐在餐桌前。

“祝我自己生日快乐。”他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