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过年的气氛

快过年了，大街小巷挂满了各色的灯饰，红色的中国结，耀眼的小装饰。

如果没有这些装饰，那么根本不会有过年的氛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过年完全不值得庆祝。

那些冰冷的街道，湿漉漉的马路，神色匆匆的行人，淅淅沥沥的小雨，降至零度以下的气温……都在告诉人们这是一次严酷的寒冬。

天气太冷了，郑安妮失去了出门的欲望。

如果她是一个动物的话，她就会冬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之前构思的杀人清单就那样放在一旁，她默默地往清单上加着人名，却没付出实际行动。

过年的人群和气氛总是让她感到恶心。

她看着喜笑颜开的人们，有点想吐，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些什么。

所有虚伪的家人和亲戚总会在过年的时候无可奈何地聚在一起，他们的心脏里长出蠕动的白色虫子，然后慢慢地扩散到全身，虫子缓慢地移动到大脑里，一点点吃掉人的脑子。

但是人还没死，他们变成了没有脑子的空心人。

很多人都放假了，学生、上班族、无事可做于是来街上晃悠的老年人，他们成群结队地充斥在街上，冲进一个个商场里，贪婪地寻找着打折的商品。

商场里的工作人员没有假期，他们会坚持到除夕当天，然后在傍晚草草回家吃个饭，大年初一再一次出现在工作岗位上。

他们坚持叫卖，热情推销，想多做一些业绩，多赚几百块，然后风光地回家吃饭，在亲戚面前吹牛。

亲戚们虚伪地夸奖她是个会赚钱的大忙人，其实心里完全是另一种想法——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全年无休才赚来一点破钱，谁过年还需要工作，就算是厂里也放假了。

做着一个吃苦耐劳的牛马，却还笑得出来，这种傲人的乐观心态真是一种奇迹。

貌合神离的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着满桌都是女人做的菜，举杯欢庆，说着新年快乐。

心里却在诅咒着周围的人——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失业破产，那样我可就太开心了。

当你太穷，他们会看不起你。当你赚了一点钱，他们又会恨你，你竟然跳出了贫穷的重压，日子越过越好了。

你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满意的。

正是由于种种原因，安妮不打算过春节了，春节永远在她的禁止清单中。

最近，整幢公寓楼也变得安静起来，在楼里的人很多都是外地过来打工的，现在他们都回去了。

这让安妮觉得无比舒适，最好大家都回自己该死的老家，把辛苦赚一年的钱都花在人情往来上，没有一点是花在自己身上的。

都走吧，都离开吧，让她独自居住一幢楼，也让她体会一下有钱人才能体会到的那种清幽。

有些人出生的时候就收到了家里送的一栋楼，而另一些人出生的时候就收到了父母送的牛马生活和祖传精神疾病。

在寂静的深夜里，安妮在床上翻来覆去，过去的事情就像幽魂一样出现在她面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表情、情绪，那些伤痛和哭泣，组成了现在的她。

窗外偶尔传来一些放烟花的声音，真吵啊，谁的幸福又在空中爆炸了呢。

在家躺了好几天以后，安妮浑身酸软，家里堆了好几个垃圾袋，还好是冬天，那些垃圾没有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某天醒来，她觉得内心很是憋闷，望着堆在门后的垃圾袋，她想是时候再次出门了。

她把那些垃圾拎在手里，锁上门，走到走廊上。

有邻居友好地跟她打招呼，说怎么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她打算出去逛街吗。

安妮假笑着敷衍说：“是啊是啊，好久不见，我出去走走。”

电梯门开了，她依旧面带微笑地走进去。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瞬间消失，心想这个邻居怎么在啊，太过友好了，还跟我打招呼，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内心扭曲着，她筑起高墙，把自己锁在里面，因为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扔完垃圾后，她开车来到了一个商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商场，自己明明恨透了商场里拥挤的人群。

可她还是莫名其妙地前来凑热闹。

或许一个人生活太久了，就会太过寂寞，然后脑子也是会生锈的。

商场里果然人满为患，停车场里车辆聚集，保安在忙碌地指挥着交通。

平时在负一楼就能找到停车位，这次她需要再往下一层才找到了位置。

她疲惫地从车上下来，肚子有点饿了。

于是她走进商场廉价美食的集合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安妮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偶遇王青盈，只见她穿着工作服，站在一家糖水店的收银台后面，忙得头也抬不起来。

“我要一份招牌冰豆花。”安妮在一家糖水店，对收银员说。

最近各种糖水店兴起，生意竟然这么好，但是价格也不便宜。

一碗招牌冰豆花就要十八块钱，果然，吃货的钱最容易坑。

“好的，一共是十八元。”那人麻利地在收银机上操作着。

安妮觉得对方声音很耳熟，可对方没有抬头，一首低头忙碌着。安妮看到她胸牌上的名字就恍然大悟。

“是你啊，王青盈。”

她终于抬起头，吃惊道：“哇，好巧，郑安妮！你今天一个人出来逛吗？”

“是啊，快过年了，我出来采购一些东西。”

“哦，的确该买些东西，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你是说江凯文啊？他忙着工作呢，年底了事情多，忙到飞起，我也就不打扰他了。”

“这么为他着想呀。”她笑着说。

此刻店里正好没有新来的顾客，她们就站在原地聊了一会天。

“你一首在这里上班吗？”安妮问。

“不是，我刚来上班，今天是我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快过年了，正是缺人的时候，然后我又缺钱，所以……”

“那祝你工作愉快。”安妮随意地说。

“你快找个位置坐吧，等你那份做好了我就给你端过来。”

“嗯，好。”

安妮对王青盈的杀意在逐渐降低，看着她那么卖力地工作，一站就是从早八站到晚八，脚底一定很疼吧，工资一定很低吧。

杀了她，她就解脱了，不用吃工作或者生活的苦了。

或许不杀她正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安妮吃着甜甜的冰豆花，忽然觉得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