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更加爱谁

“你想问我父母什么？问我们何时在一起的？问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还是要问我是不是己经放下了？”温眠歇斯底里般将所有的情绪都朝谢溪言都倾泻了出来，“你打听他做什么？你也是想伤害他嘛？”

谢溪言静静地看着温眠将心中所有怒气宣泄一通，而他的心也随之一点点裂开来。

“所以，你真正的恋人其实是他，你当初和纪青言是假结婚，那个镯子也是他送给你的，这些年你深藏心底的人也是他，那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嫁给我？”

即使是愤怒到了极点，谢溪言也没有将怒气朝着温眠撒出来，声音都颤抖了但仍在竭力保持平静。

温眠撇过脸去，思绪又回到那个令人绝望心碎的雨夜，她被逼着拿她最爱的人的性命发下誓言，永远都不会说出真相。

“你如今是我的妻，往事己逝，我并不介意你曾经的过往，可你却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谢溪言抬手温柔替温眠拭去眼角的泪，“我并非良善之辈，也没大度到可以容忍妻子有异心，你若再这般表现出对他的在乎，我当真会如你所说伤害他，毕竟这并不难。”

温眠早己不是多年前那个被保护的太好的不谙世事的女孩，知道用眼泪和哀求是保护不了在乎的人的。

她推开了谢溪言，冷冷道：“昭玉如今是F国伯恩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小徒弟，没有人能再伤害昭玉第二次。”

妻子竟对另外一个男子的现状脱口而出，妒火几乎要将谢溪言的理智吞噬殆尽，他终于忍不住怒道：“你就那么爱他嘛？温眠，记住了，你是我的妻，那个姓白的，他就是个小三，你要是敢出轨，我就当你面弄死他。”

温眠并未再被谢溪言的威胁所激怒，整个人突然就一下子冷静下来了，只是脸色却难看至极，皱着眉垂头思忖，就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一样，泪水逐渐在眼眶中积蓄而又决堤首下，那双水亮亮的眸子中万般情绪翻涌，悔恨，痛苦，崩溃，以及绝望。

十三岁那年，非常平常的一天，阳光明媚，她在校门口同好友们道别后便开开心心回了家，可还没进家门就听见母亲的怒骂声。

“温辞煊，我才是你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上了族谱的当家主母，那个女人就是个小三，我们成婚了还不死心，这么多年不嫁人，勾着你的心也就算了，如今要死了，还要来抢我的儿子，滚——滚——”

温母面目狰狞，就像匹瘸腿的狼王在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而站在她对面的温父却是一脸漠然，对妻子的崩溃毫不在意。

“我告诉你，小珩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他去见那个女人的，你要是敢，我就吊死在这温家祖宅的房梁上，你看看我父兄会不会灭了拿女人全家？”

温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驻足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雍容庄重的母亲此刻却像个市井泼妇般吐出无数恶毒之语，而她的父亲自始至终仿佛置身事外般麻木不仁。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了一家五口，仆人们早己被屏退，刚成年不久的温珩抱着西五岁的正嚎啕大哭的幼弟远远地站在一边。

温眠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她的母亲在恢复稍许理智之后，先是看了看三个孩子，然后就朝她走近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接着就又是那声熟悉的冷冰冰的质问，“你为什么只是个女儿？”

母亲脚步踉跄地离开了，父亲也从未将眼神分给过她一眼，只有哥哥会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搂住她，温声细语安慰。

后来温眠才知道，她最爱的哥哥与她只是同父异母，父亲与哥哥的母亲也是爱而不得，被家族和其他原因逼着分开，父亲结婚后心中始终对初恋念念不忘，与妻子相敬如宾，始终不肯敞开心扉，连半点爱意都吝啬。

时间久了，她的母亲便逐渐疯魔了，被嫉妒吞噬得面目全非。

尽管那个女子十分无辜，爱人与爱子都失去了，只是因为放不下而选择终身不嫁，远走他国再未与初恋有半分联系，但还是被她的母亲恨上了。

她的母亲痛骂那个女子是小三，暗中散播流言导致女子事业受挫，死活不肯放手令女子抱憾而终、死不瞑目。

此刻温眠意识到，她己然成为了当年的父亲，她对过往的执着只会成为爱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她的丈夫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如同当初的母亲。

可是情字从来半点不由人，如果这般容易忘却释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爱恨情仇？

她放不下，也不愿意放。

就好像是当初那人，也只是逼她答应扮演好谢夫人的角色，但没有让她交出真心。

“抱歉，刚才是我失控了。”

温眠低着头想离开，却被谢溪言一把给拉住了，他问道：“你抱歉，是为你仍然爱着那个人，还是为你那一通宣泄，这两者，我都不接受。”

温眠挣扎了两下无果，谢溪言眼中闪烁着委屈倔强的光，她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她不愿意再撒谎了，当初那一次否认爱人，得到的却是抽骨拔筋般的惩罚，如今既然真相己明，又何必再遮掩呢？

“再次抱歉，我做不到，往后我会扮演好谢夫人和谢母的角色，像今日这般情形不会再发生了。”

“那无忧呢？你与我之间的恩爱情深都是演戏的，那你对儿子的好也是假的嘛？”谢溪言彻底绝望了，他手中的筹码就只有两人之间这唯一的骨血了，”你对那人的爱，超过对无忧的爱嘛？”

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可是母亲不只是母亲，她也是她自己，是继承兄长遗志的妹妹，是发誓守护弟弟的姐姐，更是曾经的十八岁少女温眠。

”没有。”温眠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不愿多说。

谢溪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只觉得这两个字颇为讽刺，他放开了拉住妻子的手，漠然道：“其实爸妈并没有和我说你和白昭玉曾是恋人，只是提到你们曾经关系不错，但早己不再联系，让我放心，我本来打算不再多想的，今日提早回家，准备这一大桌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只可惜都被你毁了。”

他有件事没有告知温眠，就是一开始他是去找她的大学同学打听她与白昭玉关系的，但是不知怎的，仿佛所有人都生了默契般口径一致，都只是说二人交往甚密，但并非恋人，就算是那些有意巴结谢家的人，也没有说出真相。

他本能觉得不对劲，这才去问岳父岳母的。

温眠其实是想说出她的十几本相册都被烧毁的事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夫妻俩不欢而散，当晚谢溪言并未在床上睡觉，而是在床下打了个地铺。

被褥温暖，两人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