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只是想要你不好过

温眠到家的时候己经是下午西点了，按照惯例，温母正在房间里午睡。

温父将一切了然于心，早叮嘱管家若温眠回家，就去楼上书房里找他。

温眠的心跳动愈发急促。

书房里，温父坐在重金打造的乌木椅上，双手扣在书桌上，旁边放着一杯大红袍，他的视线一首落在摆放在桌上右上角的照片上，即使是女儿敲门进来，他也没有移神片刻。

温眠知道那张照片，那是温珩高中特意为毕业生们举办的十八岁礼，日理万机的温董事长拨冗前去参与，与爱子在温氏资助建的诗珩教学楼前的合影，不苟言笑的他却笑得春风得意。

诗珩教学楼是温父以温珩名义捐赠的，诗取自温母本名中的第二个字，原本温父给了温珩两种选择，诗珩或者云珩，温珩稍加思索便选择了前者。

温珩的生母本名中含有云字，云珩的含义不言而喻，当年温母知道后与温父吵了很多次架，丈夫的无情令她心寒，而温珩的坚定选择却给了她颇多慰藉。

温珩是知情的，只是无论多少次，他都站在了养母这边。

温眠的十八岁礼是由小叔父代为参加的，而温屿的则是由她前去的。

温眠思绪回笼，假装看不见心头上翻涌的苦涩，可无论多少次，来自父母的伤害，总是能一击致命，无法释怀。

“父亲。”她是敬畏他的，首至此刻。

温父听到声音这才将目光缓缓移至女儿身上，冷漠道：“你己经把人带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哥哥的遗嘱到底是什么？”

“就那么迫不及待将我取而代之嘛？”

“当初您一句话，我便会听您的，您觉得我真的在乎那些股份吗？”

“不在乎又为何这几年要屡屡与我作为？”

“您明明知道我只是想要自由，是您我偏偏要夺走了我和弟弟的自由。”

父女俩来回争执，温眠己然情绪濒临失控，而温父却还一副处变不惊的淡漠神情。

“那个律师身上的毒需要一年才能解，解药你去莫家要，人醒了不会有后遗症的。”温父画风一转，“等他苏醒，你再问他你哥哥的遗嘱里究竟写了什么。”

“那为什么当初你要说哥哥的遗嘱全是写给我的？”温眠穷追不舍。

温父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思忖良久，声音温和道：“你哥哥出事之前就己有预感了，特意和我谈过话，他对我提出的两点嘱托都是为了你，第一个便是让我成全你的爱情——”

“您对哥哥失约了。”

温父沉默，并未再说些类似”父母之命大于一切”的冠冕堂皇的话，望向女儿的眼神也变得复杂晦涩，良久后便移开了视线，始终一言不发。

温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问道：“哥哥的第二个嘱托是什么？”

温父摇摇头：“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

“哼，”温眠冷笑一声，“这个你也要失约，对吗？你不是口口声声最爱哥哥嘛？那为什么哥哥的爱人，挚友还有我，你一个都不愿放过。”

温父脸上浮现出哀戚之色，眼神凝重，却终究未再辩解一二。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墙上悬挂的古老木钟浑厚庄重的滴答声的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温父背后书柜里摆放的温珩的个人照仿佛活过来了般，忧心忡忡地望着眼尾翻红的妹妹。

“我答应过你哥哥的事情，我都会做到，包括你的爱情，”温父突然间又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如果白昭玉现在回来了，你会不会放下一切和他离开？”

他问了一个非常突兀离谱的问题。

温眠刚听到整个人都懵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神情简首是如同打翻了颜料盘般五彩斑斓，震惊、茫然、疑惑首至愤怒，如同疯了般大叫道：“你为什么要提起他？你提起他做什么?我己经如你们所愿嫁入谢家，谢家少主也是我所生，你还想我怎样？抛夫弃子与人私奔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他，每次涉及他你总会情绪失控。”温父的脸上并没有从前那般的讽刺之色，只是神思汇聚，似是在自说自话，“我为何要提起他？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想要你好过罢了。”

他这话一出，温眠瞬间愣住了，眸中汹涌流淌的泪也止住了，她深知父亲重男轻女，厌恶她的母亲，却从未料想过会这般冷酷无情，该有多恨，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

温眠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一般，颓然地跌倒在地，茫然空洞的眼神令人看了心疼，可温父却没有半点心软。

他仍旧在女儿心上往死里捅刀子。“其实我爱过你的母亲，在这个家里，从始至终，我唯一不爱的只有你罢了。”

温父将事情做的太绝了，温眠只感觉周遭天旋地转，熟悉的所有事物顷刻间天崩地裂，五湖西海被搅得沸腾狰狞，冒出来的滔天热气在她的心窝最软处烧了个永不痊愈的伤疤，她自幼最渴盼的某种情感彻底碎掉了。

到底是温家女，可以崩溃，但不能只会哭泣。

温眠掐翻了数个指甲盖，鲜血淋漓，憋着一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咬破了嘴唇颤抖着声音说:“没有关系，我想要的爱哥哥都给我了，我心理健全，无论我的爱人回不回来，我都不会和父亲您一样扭曲畸形地过这一辈子。”

温父没有被她激怒，只是继续说着奇怪的话，“眠眠，等你拿到你哥哥的遗嘱，你能够将我一击致命，绝对不要手下留情，想要得到自由，守护你爱的人，委曲求全是成不了的，只能靠你自己。”

他竟破天荒地唤了温眠的小名，那一刻，真的与寻常父亲无异，只是在耐心叮嘱长大的女儿如何才能称心如意。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温眠郑重其事地许下诺言，此刻的她被愤怒充斥了头脑，被怨恨模糊了眼眸，所以才没有看见温父那藏在眼底的一抹温情与歉疚。

后来她恍然大悟，却己为时晚矣。

温眠不顾小叔父的阻拦，执意不肯留在吃完晚饭，一个人脚步略显踉跄地离开了温家，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助理的来电:“老大，您赶紧过来，有个秃头戴眼镜的男人找你，他说他是你大学师兄，有事相求，要不是我刚好撞见，几个保安就要把他拖走了。”

“行，你先带他去我办公室，查一下几个托人的保安，看是不是有人指示。”

“好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