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城隍庙九龙吟

（1935年.12月.06日戌时）：

城隍庙戏台的蟒袍在穿堂风里飘成血色浪涛。林默笙捏着半截戏票，票根背面被程砚秋的血渍浸出暗纹——正是九龙壁第九鳞片的龙爪纹路。三丈高的琉璃照壁前，老琴师正调试胡琴，琴轴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金属声。

"林姑娘点哪出戏？"

老琴师的盲眼突然转向她，琴筒里滑出把刻满德文的手术刀，"《霸王别姬》的剑器，还是《白蛇传》的雄黄酒？"

林默笙的绣鞋尖挑起青石板缝隙的香灰，灰迹拼出个"赝"字。昨夜天文台虫群组成的正是此字，此刻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她突然掀开琴师的长衫下摆——右腿是青花瓷烧制的假肢，釉面裂痕与潜艇菌种管的编号完全一致。

"当年谭嗣同的'去留肝胆'，"老琴师用刀尖挑起她的鬓发，"就刻在这第九片龙鳞下。"他的盲杖突然戳向照壁，琉璃龙睛应声碎裂，露出暗格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清朝玉牒。

【第一幕：玉牒惊魂】：

泛黄的皇室宗谱在暮色中舒展，最后一页粘着块人皮，满文血书赫然在目：「宣统二十三年，借东瀛龙气续爱新觉罗命脉」。林默笙的耳后旧伤突然刺痛，那日武田注射的"遗骨灰"在血管里沸腾如岩浆。

"这才是真正的'樱花雨'！"

沈曼姝的声音从戏台藻井传来。她倒悬着降下，手中的双股剑劈开玉牒，羊皮夹层里抖落数百枚胶囊——每粒都封着暗红菌株，标签写着历代帝王名讳："崇祯三年孤忠魂"、"光绪二十西年变法魄"...

老琴师的瓷腿突然爆裂，青花碎片中飞出群机械蝙蝠。林默笙旋身避开，蝙蝠复眼映出程砚秋的身影——他正在庙外石桥与日本浪人缠斗，手中的唐刀竟刻着沈家"曜变天目"的釉彩纹。

"九龙壁是祭坛！"沈曼姝的剑锋挑开地砖，露出埋着的青铜鼎，"每逢子时，这里会..."

庙钟轰然炸响。戌时的第七声钟鸣里，九龙壁的琉璃鳞片突然倒转，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试管架——数千支鼠疫菌种在暮色中泛着幽蓝，每支标签都印着上海弄堂名：霞飞坊、西马路、麦琪里...

【第二幕：子夜祭龙】：

程砚秋的血顺着石桥纹路汇成卦象。他踹开浪人的尸体，手中唐刀己断，半截刀刃插着张焦黄的《申报》——1932年3月5日的社会版边角，豆腐块大小的讣告："沈墨斋瓷窑意外失火"，起火时间正是林默笙被注射"遗骨灰"的次日。

"你父亲烧的不是瓷器，"沈曼姝突然抓住林默笙的手按在青铜鼎上，"是谭嗣同六君子的遗骨！"鼎身饕餮纹在血温下显形，竟是用维新派血书熔铸的《定国是诏》残篇。

老琴师的机械蝙蝠群突然俯冲。林默笙挥刀斩落领头那只，蝙蝠腹中掉出微型胶卷——显影后是溥仪亲笔信："以九龙之气养昭和之魂，借江南血肉祭东亚共荣"，落款处盖着"宣统帝宝"朱印。

"子时三刻到了！"

程砚秋的嘶吼混着枪声传来。九龙壁突然整体移位，露出地下暗河的入口。腥风卷着腐烂的鼠尸味涌出，河面漂着贴满符咒的棺材，每口棺头都钉着块青花瓷灵位。

【第三幕：血河焚天】：

暗河水道两壁刻满梵文，经石在火把下渗出黑血。林默笙的船头撞上浮棺时，棺盖突然弹开——里面赫然是沈曼丽的遗体，双手交叠护着个铁盒，盒面弹孔拼出"林默笙"三字的满文写法。

"她到死都在护着你。"沈曼姝的剑尖挑开铁盒，泛黄的《马关条约》原件滑出，夹层里藏着张泛银光的底片——1895年李鸿章签约时，背后的屏风画着与九龙壁相同的图腾。

程砚秋的火把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武田的声音："林小姐可知为何选你？"他的身影从水雾中浮现，胸口瓷片竟镶嵌着半块传国玉玺，"因你是爱新觉罗氏最后的..."

弩箭破空声打断话语。沈曼姝的袖箭穿透武田咽喉，箭镞上淬的曜变釉毒让瓷片瞬间龟裂。暗河突然沸腾，所有棺材里的菌种管自动爆开，蓝雾在林默笙周围形成屏障——她免疫的血液，成了最后防线。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暗河，林默笙的血正在青铜鼎上灼烧出新的图腾。传国玉玺与鼠疫菌种的惊天媾和、维新志士骸骨烧制的青花祭器、蛰伏在九龙壁下的东亚共荣血咒...所有暗流将在下一章喷涌成吞噬帝国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