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扇内心己经暂时平静。

面对此问题。

心里顿生防备。

紫枫寨的寨主是筑基期，对于陈长青来说，肯定是一掌灭之。

对于自己来说，虽说现在不是对手，但以他的天赋，假以时日，未必不可战胜。

上次，古族高层为杀古原倾巢而出，最强者甚至修为在三转巅峰，也就是金丹巅峰。

照样被陈长青轻易镇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可结果呢？

陈长青把他们都放了，说是给古原的磨刀石。

那这次……

陈长青也一定不会出手，他这么问，一定是对自己的考验。

“师父，不必，今日之仇，我会亲自报。”

唐扇抱拳说道。

“嗯，将仇恨转换你修炼的动力。”

陈长青微微颔首。

方才问过系统，系统给出的回答上次古族高层来时一样。

紫枫寨是唐扇的磨刀石，宿主不可杀。

“今晚，我赠你大哥一个棺材，也算是为师的一番心意了。”

陈长青表情沉重地说道。

“谢师父。”

唐扇话音刚落。

唐家众人齐声道：“谢长青仙师！”

接着。

唐家众人带着一个棺材走了。

一路上，村民们目送。

此等大事，一晚上便传遍十里村。

有人唏嘘，有人同情，有人却觉得畅快。

“原儿，为师要罚你。”

“师父，敢为为何？”

“罚你今夜把屋子修缮好。”

古原：……

今夜对唐家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大堂中。

唐靖的棺材摆在中央。

屋内一片如死一样的沉默。

王氏，唐灵二女伤心过度，眼泪都哭干了，己经送入房间休息。

现场，只剩下唐雄邦父子三人。

唐鹰突然开口，神色愤慨：“老三，方才长青仙师问你是否想要他出手，你为何回答否？

没有长青仙师，你如何抗衡紫枫寨！？”

唐扇缓缓地将上次古原一事讲出。

屋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唐鹰闻言彻底哑火。

终于，坐在主位上的唐雄邦声音沙哑：“老三，多的话我不想再说，怕你们嫌我啰嗦。

我时日不多，你为你大哥报仇后，记得到我坟前告诉我，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爹……”

唐扇喉咙发紧：“爹，这个消息，你会在活着的时候听见的。”

“哈哈哈……”

唐雄邦眼神欣慰，笑声不似年轻时的雄厚：“老三，不必给你压力，老大死了，大家心情都一样。

但紫枫寨，没有九成把握，不要去。”

“孩儿明白。”

唐扇郑重地点点头。

他心里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他是家族踏入仙途唯一的希望。

用不孝的话来说，大哥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好了，早点歇息吧。”

唐雄邦扶额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大堂。

这一刻。

在唐扇眼中。

老爷子比任何时刻都要苍老。

养了37年的儿子，今日永远地离他而去。

可他却眼泪都没掉一滴。

唐扇知道，这不是因为他冷漠无情。

而是他作为唐家家主，唐家的领头羊，别人可以哭，可以懦弱，可以肆意发泄。

但他不能，他不能表现出一丝懦弱。

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

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此。

“爹，你也早点歇息，你的身子骨……”

唐扇没有再说下去，老爷子一向好面。

说到哭，他印象中老爷子只哭过一次。

那是在陈长青面前，老爷子带着一家人登门求仙缘。

老爷子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讲述着自己对修仙的执念。

那时，老爷子老泪纵横。

唐扇不知道其中有几分表演的成分。

但他知道，老爷子此番做法全是为了家族，为了博取陈长青的同情。

老爷子为了家族可以哭，为了家族又不能哭。

矛盾，但也不矛盾。

夜凉如水。

唐雄邦独自一人在大堂中，看着中间那口刺目的棺材。

粗糙的手掌抚过棺材板。

西下无人，他缓慢的轻声开口：

“你生下来那会儿，接生婆说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娃。

我在院外头听着，心想这嗓门亮，准是个气血旺盛，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三岁那年你发高热，抱着你跑二十里地找郎中。

你娘在后头追，鞋都跑丢一只，那会儿你浑身滚烫，小手却死死攥着我衣领，就像知道一松手爹就会倒下似的。”

唐雄邦突然笑起来，露出泛黄的老牙：

“八岁偷我的猎刀去砍竹子，刀没拿稳，差点削掉脚趾头。

我抄起竹条抽你手心，你梗着脖子不哭，晚上却听见你在被窝里偷偷吸鼻子。

我那时就想，你小子性格坚韧，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你爹一辈子寻求仙缘，却因为没有天赋一无所获。

可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仙人！就一句‘灵根驳杂’，就把我儿一辈子的仙路断了！

你跪在祠堂前跟我说‘爹，孩儿不孝’。

傻孩子，是爹对不起你啊！”

唐雄邦拳头重重砸在棺木上：

“你说的贼老天，为什么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且如世代传承一般，修为越高的人的儿女天赋就越高。

而我等凡人，生出来的子女就一定是凡人！”

唐雄邦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那日说的没错，龙生龙，凤生凤，你爹我是凡人，你娘也是凡人，两只老鼠妄想生出真龙，呵呵……可笑。

不过，你爹我做到了，老三是修仙天才。

你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妻儿的，也许，你儿子说不定也有修炼天赋呢？”

唐雄邦说着说着，突然老泪纵横：“儿啊！儿啊！你怎么这般狠心啊，老子还没走，儿子倒先走一步。

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你教的孩子们怎么办？”

老爷子此刻放下了所有伪装，放下了所有坚强。

“你那时候你非要当教书先生，我骂你没出息。

可每次路过学堂，听见你教孩子们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那声音比瞎子拉的二胡还好听。

上个月你还说，要把西厢房改成藏书阁。

你说村里孩子们该有更多书读……”

……

大堂内。

只有唐雄邦一人在自言自语，把唐靖从小到大的事都说了个遍。

可他身体本就老迈，一首说了两个时辰，便体力不支趴在棺材板上深深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