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身份（6）

陆海潮夹着包走在校园里，张老师走在身侧，从办公楼走到校门口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陆海潮向张老师简单地询问了下李远在学校的表现和人际关系，张老师的回答很简单，就两个字概括“还行”，这显然还不能满足警方的“胃口”，下一步还得再对李远在学校的情况进行全方位调查。

“怎么样？说说有什么想法？”陆海潮带着代峥，七拐八拐地在这学校附近找了一家人气封旺烧烤店，像往常一样跟服务员要了一套餐具摆在代峥面前。代峥摆手说今晚他不吃夜宵，陆海潮还奇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代峥跟着自己跑了一天学校了，就中午凑合着吃了一顿，然后一首饿着现在，生怕把小伙子给饿坏了。陆海潮笑着问咋了，不会是怕让你买单吧。代峥忙解释说哪里是，就是烧烤油水太大，晚上真的有点吃不下了。

“行吧，可惜了今晚这些烤肉啦。”说着陆海潮撕了一大块肉放进嘴里。

“从张老师的询问来看，有几个疑点很明显。”陆海潮一边嚼着肉一边说着，那说出来的话里都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孜然味儿，正在有意无意地勾着代峥的馋虫。

“我也觉得有几个地方不对劲。”代峥也是深有同感。

“那你先说说看，我听听咱俩的判断是不是一样的。”陆海潮的手机在闪烁，有人正在呼叫他。

“行。首先，我觉得李远被退学这件事情很诡异。”代峥说完第一句就看向了陆海潮，试图得到他的认同，但陆海潮只低头吃串，没给他反馈，他只好继续往下说，“退学这件事情，李远这个当事人却从头到尾没有露面，所有的手续办理都是她的母亲出面。她退学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这里是没有弄清楚的。”

“其次，就是她退学出国的这件事情。从老师的反映来看，李远和她母亲的生活应该是相依为命的那种模式，虽然她母亲是崇光一中的老师，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但要支撑李远在美国的费用，工薪阶层的收入远远不够。这里也有个疑问，出国的钱从哪里来的，出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代峥说完后，紧张地看着陆海潮，期待着他的反应。但陆海潮只是轻轻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说完了？”

“说完了。”代峥说完似乎是有点 不确定，又翻出了黑皮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陆海潮说对，他也是这么认为，但他还有点其他想法：“李远退学这件事里有两个疑点。第一，张老师说她母亲当面拨打电话给李远，李远亲口说退学是自己的真实意愿。这里，你注意到张老师怎么复述李远回答的吗？”

“我记得.....是.....对，她说李远说‘是’”。代峥很肯定地回答。

“没错。她说李远在电话那头说了‘是’之后，李远的电话就被她母亲挂断了。那么这里就有了第一个疑点，这个回答‘是’的女孩儿是李远本人吗？而由此还将引申出另一个更大的疑点。”说到这里，陆海潮停下来又拿起一根串先过嘴瘾，代峥就像是被吊着萝卜的傻驴，眼巴巴地看着陆海潮。

陆海潮看着他那傻样儿觉得搞笑，拿起一根火腿肠递给他，“吃一根，急什么，叶支队在赶来的路上，咱们得把话儿留着，不然叶支队带了，咱就剩下吃串了，到时候让领导以为咱们这一天都没带脑子干事儿了，那不成啊，得在领导面前表现表现。”

代峥没想到陆大队长还有需要在领导面前争表现的一天，重案大队破案率这么高，这不就是实打实地的成绩吗，还需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或许是代峥那一双大眼睛里的问号太大，陆海潮难得说点题外话：“怎么，你觉得咱们就只需要埋头做事儿就行了？你还是太单纯啊，你现在还只是干警，等你工作个七八年，破了很多个大案要案，积累了丰富的刑侦经验后，你是不是就认为你的青云之路就由此铺开了。”

代峥正要下意识地点头，却见陆海潮伸出手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不对，不对。很多事情看似理所应当，但实际上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你往基层派出所去看看，有多少是因为能力不行而留在原岗位迟迟不能提拔的？那太多了！人情世故是哪里都是一门学问，对我们来说，同样如此。所以啊，在领导面前，你必须得学着将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展现，要让他对你有记忆点，有了记忆点自然就有了印象，只要你留在了他的脑子里，那么总有一天你的属性就会和他脑子里对你的印象相匹配。那这就是你的机会。”

代峥看着情绪明显激动的陆海潮，迟疑地开了口：“陆队，你不会是经历过这些吧？”

“是啊！”陆海潮并没有隐瞒，反而很大方：“我就是吃过太过耿首的亏，一门心思埋头破案，结果被打上了能干事的标签，就老是被压着干事儿。不过，你也别想多了，咱们叶支队长也是个干事儿的人，是真干事儿的人！”

正说着，远处就走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男人身材高挑而匀称，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显得身姿挺拔，那板正的腰身一看就是经过训练而成的。他的眼神在长期的职业浸染中越发显得锐利。“这儿！”陆海潮举着一根串在人群中喊着，叶风很快便找到他，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吃上串了，看样子今天有收获。”叶风虽然是支队长，但他这人从来不摆什么官架子，大家都是战壕里的战友，没必要非得整天把上下级挂在嘴边，生生拉开距离。

“你也吃”，陆海潮和叶风关系很熟捻，见人来了也没个正形，将铁盘推到叶风面前，然后这才从头到尾把今天走访学校的情况说了个遍，叶风很安静，不怎么插话也不发问，整个听完后，他很敏锐地就捕捉了疑点，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有问题。”

因为先前陆海潮和代峥己经交流过一点心得，此时听到叶风也深有同感，两人目光齐齐看向叶风，等着他的后续。

叶风道：“最大的问题就是退学。结合法医鉴定中心出具的尸检报告，受害者死亡时间在一周前，今天是己经案发第八天了，倒推回去正好和她退学的时间相重合。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两个初步推测：第一，退学的时候李远可能己经遇害了，那个和张老师当面通话的人不一定是李远本人；第二，李远还没有遇害，但人也失去了自由，无法向外界求救。”

“还有个问题”，说起案情几人面色都慢慢凝重了起来，“你们都应该注意到了，这里面出现了个人物，受害者李远的母亲李敏芝。”

“对！”陆海潮附和，也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测，李远如果在退学时候就己经遇害了，那么作为孩子母亲，一方面她为什么没有报警，另一方面，她为什么还要给李远退学。”

“这不符合常理。看来这个李敏芝有很大的问题，要么她知道内情，要么就是我们推测有误，当时孩子还在，而后面遇害她则到现在还一无所知。看来，咱们得见一见这个李敏芝了。”代峥也加入了吃串，边说边吃。

叶风将木签子扔让在桌上，话锋一转，提出了个让人很诧异的推测：“但是，这一切得有个前提，李远确是我们要寻找的受害者。”

“啊！”代峥很吃惊，他在办公室里第一眼看到李远个人照片的时候，就几乎认定了这是同一个人，尤其是那右边眉骨尾上的疤痕。

陆海潮则明白叶风的意思：“回头联系李敏芝，做个DNA鉴定确认下母女关系。”

叶风：“嗯，目前看来基本没差，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有，得让家属心服口服，别到时候整些乌龙出来。”

“那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放心吧。”陆海潮又叫了一托盘的烧烤，三人就坐在烤架旁，炭火熏烤得三人满头大汗。

“叶支，听说顾主任那边收了两个骨头包裹，是真的吗？”代峥起了个话题想想要这场子不冷下来。谁知道，刚好就是顾主任的话题。

陆海潮也听说了这事儿，此时提起来，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这咋回事儿啊，听说是一队在跟。”

提起这事儿，叶风就头疼：“也不知道是谁在搞鬼，指名道姓地给顾主任前后邮寄了两个包裹，一个里面是头骨，一个是手骨。一队调取监控视频追踪行踪，发现是一个快递站寄出来的，然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疑似的寄件人，结果那地儿拆迁，摄像头全被拆了，线索都断了。”

“那这事儿还没完。”陆海潮下结论。

“是，肯定没完。这寄件人还没把他真正的目的暴露，肯定还会有一次。”叶风也很肯定，他和顾维静一样，都在耐心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