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灵结露

卯时的钟声还未敲响，苏棠己在老茶树下盘膝而坐。春末的夜风仍带着凉意，她闭眼感受着体内流转的乙木灵力，试图在掌心凝聚出师父所说的“灵叶露珠”。按照《青棠茶经》记载，这是“木灵入茶”的高阶境界，需将木系灵力具象化为露珠形态，融入茶叶脉络之中。

“小师妹又在偷练呢？”清脆的铜铃声打破静谧，林晚抱着一摞竹匾从转角走来，发间别着的茶花瓣随着步伐轻轻颤动，“昨夜亥时还见你在炒茶坊研究‘雾虹露’的结露手法，当心熬坏了眼睛。”

苏棠慌忙睁眼，掌心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化作几点青萤般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师姐说笑了，我昨日见大师兄制的‘云栖露’茶面凝着七颗露珠，像极了北斗排列……”

“那是他练了三年的‘北斗凝露’。”林晚将竹匾搁在石桌上，指尖勾起苏棠的手腕，在她掌心轻轻点了两下，“你呀，总爱盯着别人的长处，却忘了自己的‘雾虹露’己有独到之处。去年冬日那场雪灾，你用融雪水养出的‘雪顶青’，可是连师父都夸有‘天地清寂’之韵呢。”

这话让苏棠想起三个月前的雪夜。当时灵茶园被厚雪覆盖，她心疼被冻坏的茶芽，偷偷用体温焐化积雪，再混着自己的木系灵力浇灌根部。后来那些濒死的茶树竟在立春时抽出了比往年更鲜嫩的芽尖，制成的“雪顶青”茶汤上还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冰晶，连师父都罕见地露出惊讶之色。

“可宗门大比的‘灵茶试炼’要考‘五感辨茶’和‘灵境制茶’，”苏棠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淡淡的木灵纹路，“我连‘木灵结露’都无法稳定凝聚，更别说在灵境里应对突发状况了……”

“灵境制茶考的可不是死功夫。”林晚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拆开后露出几枚焦黑的茶饼，“这是我去年在焚火山试炼时制的‘火魂茶’，当时灵力紊乱，茶饼都烤糊了，可你猜怎么着？”她指尖闪过赤红色灵力，焦黑茶饼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火纹，“考官说我‘虽失茶形，却得火魂’，反倒得了高分。”

苏棠睁大双眼，看着那明明焦糊却散发着蓬勃火灵力的茶饼，忽然明白过来：“原来灵茶之道，重在与天地灵气的共鸣，而非拘泥于形式？”

“小聪明。”林晚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铜铃声与茶笑声在晨光中交织，“走吧，今日大师兄要带咱们去‘雾隐涧’照料那株三百年的‘青心老枞’，据说当年开山祖师亲手种下的，可金贵着呢。”

雾隐涧位于青棠峰西侧，终年被薄雾笼罩，涧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两岸生长的古老茶树。苏棠跟着江晏踏入涧边时，忽然感觉脚下的青石传来细微的灵力震动——那是老枞茶树在感知同类的气息。

“青心老枞生性孤傲，百年以上的茶树更是只认青棠峰本脉的灵力。”江晏蹲下身，指尖抚过树根处盘结的青苔，青玉髓坠子发出柔和的青光，“去年冬日，这株老枞曾遭‘蚀灵虫’侵扰，虽己驱除虫害，但根部仍有暗伤。小棠，你用‘木灵探脉’试试，看能否找到受损的脉络。”

苏棠屏息凝神，将灵力化作细丝渗入土壤。潮湿的泥土中，她“看”见茶树根系如网络般延伸，其中一条主根上缠绕着几缕暗黑色的浊气，如同伤口上的淤血。她顺着脉络缓缓输送木灵之力，忽然感觉指尖一痛，像是被茶树抗拒般弹开。

“别怕，老枞虽傲，却通人性。”江晏见状，轻轻覆住她按在树根上的手，两人的灵力在接触瞬间交融，化作淡青色的光雾包裹住受损的根系，“你需得先向它表明心意，就像对待新抽的茶芽那样温柔。”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制茶的温热，指腹上有淡淡的薄茧，蹭过苏棠手背时带来细微的痒意。在两人灵力的共同作用下，暗黑色浊气渐渐消散，老枞茶树的枝干竟轻轻颤动，几片泛黄的老叶飘落，露出藏在叶间的三枚翡翠色新芽——这是茶树自愈的征兆。

“妙哉！”林晚举着摄魂镜从旁记录，镜中清晰映出两人灵力交融的轨迹，“待大比时若能在灵境中施展出这手‘双灵护脉’，保管其他峰的弟子看首了眼。”她说着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此事莫要外传，咱们青棠峰的‘双人制茶术’，可是独门绝技呢。”

午后照料完老枞回到制茶坊，苏棠发现自己的缎带茶纹比往日更亮了些。江晏正在调配灵肥，见她盯着自己的青玉髓坠子出神，忽然解下坠子放在她掌心：“这坠子是用青棠峰巅的灵玉所制，能帮你稳定木灵运转。待你突破‘灵叶结露’，便带你去峰顶开采新的灵玉。”

坠子触手生温，上面刻着的茶树纹路与苏棠腕间缎带一模一样。她慌忙要还，却被江晏按住手腕：“莫要推辞，当年师父收我入门时，也曾把贴身的灵玉送给师姐。”他耳尖微微发红，目光却坚定，“况且你如今的灵力与老枞共鸣甚佳，正需这坠子辅助。”

这话让苏棠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山脚下被江晏捡到的场景。那时她浑身泥泞，攥着半片残破的灵茶叶子，是江晏用温暖的掌心包住她冻僵的手指，带她踏上青棠峰的石阶。此刻掌心的坠子，仿佛将那些岁月里的温暖都凝聚在了一起。

酉时三刻，师父的传唤声通过灵茶传讯阵传来。苏棠捧着新制的“木灵露”来到静室，发现除了江晏和林晚，案头还多了七只不同颜色的灵茶盏，分别刻着“赤焰”“玄冰”“黄沙”等字样——这是其他六峰的代表茶盏。

“此次大比，灵茶试炼分为‘五境制茶’。”师父指尖拂过赤焰盏，盏中立刻腾起红色茶雾，“赤焰峰的‘焚心境’需在火山口制茶，玄冰峰的‘极寒境’要在万年冰窟调配，而你们的考题……”他目光落在最中央的青釉盏，“是‘雾隐秘境’。”

苏棠闻言心头一跳。雾隐秘境是青棠峰的传承秘境，传说中藏着开山祖师留下的“茶魂灵脉”，但她从未听说外门弟子能进入。江晏与林晚却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显然早有耳闻。

“秘境入口将于大比当日开启，你们需在三日内照料秘境中的野生灵茶树，并制出能唤醒茶魂的灵茶。”师父忽然看向苏棠，“尤其是你，小棠。当年你父母在秘境外围遭劫时，曾留下半片‘茶魂叶’，或许此次试炼，能让你找到关于他们的线索。”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苏棠的父母曾是青棠峰的内门弟子，在她五岁时奉命进入雾隐秘境，却再也没能回来。这些年她无数次望着秘境方向的云雾，没想到终于有机会踏入其中。

暮色渐深时，三人离开静室。林晚忽然揽住苏棠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轻笑：“瞧见没？师父把大师兄的青玉髓坠子给你了，当年他给我时可没这么爽快，只给了块破石头。”她眨眨眼，“不过你可别辜负了大师兄的心意，他呀，连给老枞施肥时都念叨着‘小棠的木灵适合养新芽’呢。”

夜风送来远处的茶香，苏棠摸着腕间的缎带和掌心的玉坠，忽然觉得前路虽有挑战，却不再孤单。远处，江晏正站在观星台上调试灵茶传讯阵，月光为他的青衫镀上银边，回头时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这一晚，苏棠在《茶经》新页写下：“木灵结露，结的是草木本心；双人护脉，护的是同门情谊。”窗外，老枞茶树的新芽在月光下轻轻摇晃，仿佛在呼应她心中渐渐明晰的信念——无论是种茶、制茶，还是即将到来的秘境试炼，她都不再是独自前行。那些与茶香交织的日子，那些藏在灵力流转中的温暖，终将成为她踏上更高境界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