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碎珏之音

秋分后的第十日，青棠峰的晨露格外清甜。苏棠正在制茶坊指导小悠炒制新收的“九色芽”，青铜共生盏突然在案头震颤，盏中倒映出极北冰原方向的天空——那里本该是纯净的冰蓝，此刻却浮着一片暗金色的云，形状恰似碎裂的玉珏。

“是冰魄宫方向的异动。”江晏推门而入，手中握着半片发光的玉珏碎片，正是他们在禁忌之地废墟中偶然寻得的。碎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共生盏底部的暗纹竟能拼接出完整的九峰灵脉图。

小悠凑过来，望着碎片上流转的金芒：“苏师姐，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人在收集玉珏？”苏棠点头，指尖抚过碎片上模糊的符文——那是比九峰祖师更古老的文字，记载着“灵脉分合”的禁忌。

三日后，三人抵达冰魄宫遗址。曾经的冰晶宫殿己化作一片废墟，唯有中央的冰灵之枢仍在缓缓旋转，周围散落着七片与他们手中相似的玉珏碎片。冰璃宫主的虚影突然浮现，面色凝重：“这些是千年前被封印的‘分脉珏’，每片对应九峰灵脉的一种属性，若被集齐……”

“便能强行割裂万叶归心种，让九峰灵脉各自为战。”江晏接过话头，青玉髓坠子与冰灵之枢共鸣，映出碎片在地图上的分布——除了他们手中的木、水两脉，其余七片分别藏于九峰的险地之中。

“最危险的是‘火脉珏’。”冰璃宫主的虚影指向赤焰峰方向，“它藏在赤焰峰的‘焚心崖’，那里的地火能焚尽修士的灵识，唯有心怀赤诚之人方能靠近。”

苏棠想起赤焰峰主曾提及的传说：“焚心崖的地火，会灼烧人的执念。若带着贪婪之心靠近，便会被烧成灰烬。”她转头看向小悠，“你留在冰魄宫，协助冰璃宫主修复遗址。我和你江师兄去赤焰峰。”

焚心崖下，赤红的地火从岩层中渗出，空气被灼烤得扭曲。苏棠和江晏刚踏上崖径，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们的神识从体内剥离。江晏突然停步，盯着岩缝中生长的“焚心茶”——这些叶片边缘焦黑的茶树，竟在滚烫的岩缝中扎根，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赤焰峰的火灵纹。

“火脉珏的守护，是让寻者首面内心的欲望。”苏棠喃喃自语，双生灵玉突然变得灼热，映出她心底的画面：自己站在九峰之巅，脚下是臣服的灵脉，手中握着完整的玉珏……她猛地摇头，知道这是地火催生的幻象。

江晏的情况同样不轻松，青玉髓坠子表面凝结出水珠，那是他内心深处对力量失控的恐惧。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取出灵茶——苏棠拿出的是赤焰峰的“焚心茶饼”，江晏则取出玄冰峰的“冰心茶露”，冰火交融的茶香瞬间驱散了幻象。

“灵茶能守住本心。”苏棠微笑，将茶饼掰成两半，与江晏分食。灼热的茶香在体内流转，他们清晰地看到，岩缝中藏着的火脉珏正被地火包裹，如同埋在灰烬中的赤金。

当苏棠伸手触碰火脉珏时，地火突然暴涨，在她眼前化作无数贪婪的面孔——有冽渊的疯狂，有师叔的狰狞，甚至有她自己握着玉珏的倒影。但她不为所动，双生灵脉的灵力化作木灵藤蔓，在地火中开出青色的花：“灵脉的力量，从来属于守护它的人，而非占有者。”

火脉珏应声落入她手中，地火瞬间平息，焚心崖的岩壁上浮现出新的壁画：九峰祖师将分脉珏埋入各峰禁地，以灵茶根系为锁，唯有心怀“共生”之人才能开启。

回到青棠峰，九片分脉珏在共生盏中摆出北斗之形。苏棠发现，每片珏上都刻着半句箴言，合起来正是：“灵脉如茶，分则苦，合则甘。”她忽然想起地宫壁画中祖师们共饮的场景，原来真正的封印，从来不是力量的禁锢，而是信念的传承。

次月，九峰召开“灵脉共生大会”。当苏棠将分脉珏交给各峰主时，赤焰峰主看着手中的火脉珏，忽然笑道：“当年祖师把这烫手山芋交给我们，原来是要我们明白，守护比占有更需要勇气。”

深夜，苏棠和江晏坐在凤栖棠树下，看着分脉珏在九峰之巅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小悠抱着新抄的《九峰灵茶志》跑来，书页间夹着冰魄宫新出土的竹简，上面记载着更古老的传说：在九峰之外，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灵脉守护者，共同编织着人间的灵茶图谱。

“师姐，你说外面的世界，也有这样的灵茶吗？”小悠望着星空，眼中满是向往。苏棠轻抚她的发顶，笑道：“只要有人心怀守护的初心，哪里都会有灵茶生根。”

风过茶田，新抽的九色芽发出细碎的响声，如同千万片叶子在私语。江晏忽然指着天际，那里有一道流星划过，尾迹竟似茶盏倾倒的弧线——或许，这正是九峰灵脉对世间所有守护者的回应：茶香所及之处，便是心安之处。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无名山峰，一位身着灰袍的修士正对着手中的玉珏碎片沉思，碎片上“共生”二字忽明忽暗。他抬头望向九峰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看来，该去青棠峰讨杯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