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时间只是一张纸

江亦的冰刃斩落的那一刻，灰白的世界仿佛被劈开了一道光。

井的化身在崩溃的边缘，黑水翻涌，扭曲变形，可就在它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它“看”到了什么。

十年前，那个男人跳入井中，引爆全身灵气，只为给女儿一个没有污染的世界。

十年后，另一个年轻人站在同样的位置，冰刃斩落，终结了这场轮回。

记忆中赵志峰的身影，与此刻的江亦完美重合。

跨越十年的两道弧光在此刻交汇。

——“桐桐，对不起。”

——“你早就死了，死在一位父亲的爱里。”

黑水挣扎着想要重组，但依旧在崩溃，它的惨叫渐渐变成呜咽，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固了一瞬，随后，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消融。

它最后的表情，竟像是......释然。

“原来......这就是......”

“赵志峰……你……赢了……”

它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息，又像是终于理解了某种它永远无法真正吞噬的东西。

然后，彻底溃散。

灰白的空间开始崩塌，碎片如雪花般飘落。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某个村民生前的记忆。

赵雨桐站在原地，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光里。

赵志峰穿着那身她最熟悉的制服，嘴角带着略显僵硬却温暖的笑。

“桐桐长大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穿过十年的时光，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赵雨桐的眼泪终于落下。

“安息吧，爸爸。”

她轻声说，指尖触碰那片光。

身影微笑着点头，随后化作点点荧光，随风消散。

——————

现实世界，清河村。

周云体内的黑水突然剧烈翻涌，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却在下一秒猛地吐出一大口污浊的液体。

“周云！”苏樱立刻扶住他，翡翠色的灵气涌入他体内，却惊讶地发现——污染正在自行消退。

“它......消失了......”周云喘息着抬头，看向村中央。

那里，古井的虚影正在消散。

随着井的消失，村民们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李叔......”周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向那位老农。

老人转过身，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释然的笑容。

“谢谢......”李叔的身影最先消散，他朝周云点了点头，“小云......好好活着......”

然后是张婶，她抹着眼泪：“记得按时吃饭......”

一个接一个，村民们的灵魂化作点点荧光，升向天空。

最后消失的是那个追逐打闹的小男孩——小虎。

他朝周云挥了挥手，笑容明亮：“小云，抱歉......下次再一起去钓鱼吧......”

他们自由了...

周云跪在地上，泪水终于决堤。

————

裂隙出口，江亦等人陆续走出。

赵雨桐跪在井边，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生锈的吊坠。

当她颤抖着打开时，里面那张泛黄的小画上，歪歪扭扭写着：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英雄”。

那是她小时候的笔迹。

泪水滴落在泛黄的纸片上，赵雨桐将吊坠紧紧贴在胸前。

“爸爸......你是我的英雄。”

苏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轻轻将手搭在赵雨桐肩上。

赵雨桐没有躲开。

两人沉默着，却比任何语言都能理解彼此。

——————

“老江！你没事吧？”

陆辰的大嗓门打破了沉重的氛围。他围着江亦转圈，盯着他右眼的血痕大呼小叫：“你这眼睛不会瞎了吧？”

江亦无奈地推开他：“没事，只是透支了。”

“真的？”陆辰狐疑地凑近，“那这是几？”他伸出两根手指。

江亦：“......”

“所以......结束了？”陆辰瘫坐在地上。

沈天阳踹了他一脚：“废话，没看见敌人都化成灰了吗？”

“哎哟！轻点！我也是伤员！”陆辰龇牙咧嘴地嚷嚷。

“别动。”墨离突然出现在江亦面前，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隔着布料擦过他的眼角，呼吸近在咫尺。

“谢谢。”江亦低声说。

墨离没说话，只是轻柔的擦拭着他眼角的血迹。

“哎呀～”墨依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两人之间探头探脑，“姐姐好贴心哦～”

墨离的手一抖，手帕差点掉在地上。她瞪了妹妹一眼，转身就走。

“害羞了害羞了！”墨依拍手笑道。

江亦无奈摇头，却见赵雨桐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那枚生锈的吊坠，眼眶还红着，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江亦。”她语气平静，“这次...谢了。”

江亦刚要说话，赵雨桐突然上前一步，在他反应过来前，用力抱了他一下。

这个拥抱很短暂，但足够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喂喂喂！”沈天阳夸张地嚷嚷，“这算职场性骚扰吧？”

赵雨桐松开手，冷笑一声：“怎么，嫉妒啊？”

“我嫉妒他？”沈天阳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玉树临风——”

“脸皮确实很厚。”墨离冷不丁插了一句。

众人哄笑起来。

青州小队那边，小雅咬着嘴唇看着这一幕。她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江、江队长...”

江亦转头，发现是之前救过的那个扎马尾的女队员，她的马尾辫因为战斗己经松散，脸颊上还带着一道浅浅的伤痕。

赵雨桐挑眉：“怎么，你也想抱一下？”

“啊？！”小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我只是...”

“江队长的伤...”小雅脸颊微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兔子图案的手帕，“这...这个...给你...”

江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接过手帕：“谢谢...”

墨依眨眨眼，突然挽住江亦的胳膊：“哎呀，亦哥好受欢迎呢～”

沈天阳不服气：“哼，没眼光。”

陆辰蹲在地上画圈圈：“明明我才是队里的颜值担当...”

“够了。”赵雨桐一把拽过小雅的后领，“别在这丢人现眼。”

小雅委屈巴巴地被拖走，还不忘回头喊道：“江队长！下次来青州我请你吃饭！”

“他敢！”墨离和墨依异口同声。

江亦扶额：“我们还是讨论任务报告的事吧...”

“队长写！”众人异口同声。

众人吵吵嚷嚷地往村口走去。江亦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槐树下，似乎还有一道淡淡的虚影

洗得发白的制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他先是看向苏樱，目光中满是欣慰

然后转向江亦，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那个敬礼庄重而有力，

仿佛在说：谢谢你完成了我们未竟的事。

江亦下意识挺首腰板，回以同样的礼节。

虚影渐渐淡去，

有些选择不需要理由。

就像父亲保护孩子，

就像战士守护家园。

我说的对吗，苏明远？

转身时，发现所有人都等着他。

江亦笑了笑，“白鹿，回家！”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