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强取豪夺

“姚师弟，何必这副表情？”

陈冲踱步上前，手指轻佻地拍了拍那庞大狰狞的墨甲飞蝉冰冷的甲壳，发出“梆梆”的闷响，语气仿佛在逗弄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狗。

“此物名为‘墨甲天蚕’，二阶妖兽遗蜕，好东西吧？”他斜睨着姚东溪，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讽，“可留在你这初入铜皮境，连自身气血都掌控不稳的新人手里，有用吗？”

陈冲嗤笑一声，眼神如同打量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在姚东溪身上刮过。

“你能驾驭它？还是能拆了它炼器？”陈冲摊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傲慢神情，“告诉你，它只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懂吗？”

“而落在我陈冲手中，”他重重一拍飞蝉甲壳，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才能真正发挥其价值，成为我纵横山林的利器。”

陈冲的目光随即转向姚东溪怀中紧抱的物品，嘴角那抹讥诮愈发明显，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抱着几块石头当宝贝。

“反倒是这两瓶‘凝气液’，这本《符箓初解》，才是我发善心，赏你的救命稻草。”陈冲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大度，仿佛姚东溪占了天大的便宜。“它们能助你稳固境界，让你在这外门，至少有个活下去的根基。”

“你得了活命之本，我得了心仪之物。”陈冲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灿烂，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般物尽其用，各取所需，你该谢谢我才对，不是吗？”

那笑容，比墨甲飞蝉空洞的复眼，更让姚东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战栗。

“行了，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碍眼。”陈冲笑容骤敛，恢复了那副略带不耐的随意模样，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戏弄。“速速将东西收好，随我去拜见刘管事。”

陈冲催促着，多看姚东溪一眼都像是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早些登记入册，领了你的杂役差事，别耽误我的功夫。”

话音未落，陈冲己是转身，动作潇洒地朝那墨甲飞蝉行去。庞大的墨甲飞蝉似有感应，甲壳上幽暗的灵光微微流转，缓缓低下那狰狞的巨大头颅，无声等待着主人的登临。

姚东溪僵立原地，西肢百骸仿佛冻结。怀中的玉瓶温润，书册古旧，此刻却重逾千斤。它们是黑暗中微弱的光，是活下去的希望，却也像一副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烙印在他灵魂深处，时刻提醒着他今日的屈辱——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连自己的机缘都守不住，只是一个任人摆布、可以随意欺瞒的蝼蚁。

被愚弄，被掌控的愤怒与屈辱，如同毒火在五脏六腑间疯狂灼烧。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那层刚刚洗去污垢、还带着金属光泽的皮肤。

但他清楚，此刻绝不能发作。他甚至，连发作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名为栖霞渡的地方，在这外门区域。陈冲，是“救命恩人”，是引路人，更是他目前绝对无法撼动的存在。

姚东溪深深吸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缓缓俯身，动作带着一种伤口撕裂般的僵硬。将地上那个灰扑扑的包裹重新背好，那块磨砺光滑的骨片别回腰间。然后，极其珍重地，将那两瓶凝气液和《符箓初解》，贴身藏入怀中最深处。那里紧贴着他的皮肤，能感受到玉瓶的微凉和书册的粗糙。

做完这一切，姚东溪缓缓抬首。目光穿过午后斑驳的光影，落在那个己然跃上墨甲飞蝉头顶，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少年身上。陈冲脸上的得意还未散去，那双精明闪烁的眸子里，透着胜利者的傲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似乎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姚东溪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朝着陈冲，朝着那头散发着冰冷威压的庞大墨甲飞蝉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疼痛，屈辱，却又蕴含着一股被死死压抑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陈冲看着姚东溪那副麻木顺从的模样走近，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他似乎捕捉到了姚东溪低垂眼帘深处一闪而逝的某种情绪，像受伤野兽的隐忍？呵，蝼蚁的眼神罢了，翻不起什么风浪。

“磨蹭什么？。”陈冲的声音带着戏谑的不耐。

话音未落，手臂己如毒蛇出洞，骤然探出。其速之快，带起一阵微不可闻的尖啸。

五指并拢，宛如烧红的铁爪，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沛然力道，快、准、狠地扣向姚东溪的肩胛骨。

“上来。”

陈冲低喝，语气如同呵斥牲口。

姚东溪只觉一股巨力猛然袭来，肩头剧痛欲裂，仿佛骨骼都要被生生捏碎。他那刚刚淬炼过，依旧沉重滞涩的铜皮境肉身，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那只手掌看似随意扣落，实则蕴含着一股阴柔刁钻的劲力，瞬间封锁了他肩部气血，让他半边身子骤然麻痹，动弹不得。

极致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姚东溪的心腔。

他被陈冲如同拎一只死狗般，毫不费力地单手提起，双脚猛然离地。

整个人像一个破旧的垃圾袋，被陈冲轻描淡写地向后一甩。

“砰。”

一声闷响，姚东溪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墨甲飞蝉宽阔而冰冷的背甲之上。坚硬胜铁的甲壳，硌得他浑身骨头仿佛再次错位，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一股冰冷刺骨，夹杂着奇异能量波动的触感，透过那层粗糙的麻布衣衫，蛮横地渗入肌肤，首抵骨髓。

他被迫狼狈地趴伏着，脸颊几乎贴上陈冲的后背。能清晰嗅到陈冲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以及那份属于修士，远超他此刻孱弱状态的、沉稳而凝练的气息波动。

陈冲似乎对身后这个不请自来的“挂件”毫不在意，甚至连头都懒得回。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感受着身下墨甲飞蝉传来的，那股源自二阶妖兽遗蜕的、澎湃而驯服的力量感，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心满意足的弧度。

“坐稳了，姚师弟。”

陈冲的声音从前方幽幽传来，带着一丝玩味，更像是在提醒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此去刘管事处，路途可不太平。”

“若是中途不慎跌落下去，摔成了肉泥枯骨，”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可莫要指望，会有人再发善心，将你这堆烂肉捡回来第二次。”

姚东溪牙关死死咬合，下唇几乎被咬破，渗出丝丝血腥。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坚韧的皮肤，留下几个深红的印记。

他沉默地承受着这份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提点”与威胁。

目光死死锁定在陈冲后颈那截白皙的皮肤，以及被风微微吹动的几缕黑发。

姚东溪缓缓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忽略肩头的剧痛与心头的滔天屈辱。他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身下墨甲飞蝉冰冷坚硬的甲壳传来的震动之中，感受着那股力量的脉动。

墨甲飞蝉双翅微振，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冲天而起，速度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