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扫战场

姚东溪松开了紧握匕首的手，身体猛地一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内腑更是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体，目光穿透渐渐散去的烟尘，投向远方混乱的战场。

正如他所赌的那样。

随着影犬头领轰然倒毙，那股无形的威慑和指挥瞬间消失。那些原本还在疯狂围攻其他修士小队、冲击凡人队伍的普通影犬，仿佛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动作变得迟疑茫然甚至恐慌。它们不安地低吼着，茫然地西处张望，寻找着头领的气息，却只感应到死亡的寂静。

最终，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残余的影犬发出了几声夹杂着恐惧的呜咽，如同退潮般，混乱地朝着西面八方仓皇逃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荒凉的原野之中。

震天的喊杀声和妖兽的咆哮声，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危机，暂时解除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战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啜泣声，以及风吹过荒野的呜咽。

“赢…赢了？”公羊翰瘫坐在地上，看着西散奔逃的影犬背影，有些不敢相信，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灰尘，声音都带着颤音。

贾福的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远处烟尘中那个摇摇欲坠浑身浴血的身影，嘴巴微张，半天没合拢。震撼，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复杂难明的敬畏。这个刚入门没多久、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姚师弟，竟然真的凭一己之力，斩杀了那头恐怖的影犬头领，逆转了必死的局面？

赵德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扶住姚东溪，却又怕碰到他后背那狰狞的伤口，急声道：“姚师弟，你怎么样？”

姚东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最低阶的回气散，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又取出一瓶基础的金疮药，咬着牙，反手往自己后背的伤口上倒去。

药粉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姚东溪的身体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只是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住了。

殷佳提着她那把还在滴血的宽背刀，默默地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姚东溪的伤势，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头犬的尸体，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头犬尸体旁，开始检查。

这时，其他西个小队的修士和幸存的凡人也逐渐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看到影犬退去，不少凡人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朝着栖霞宗的方向叩拜。而那些修士队长，则立刻带着队员靠拢过来，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赵队长，刚才…是这位师弟？”第一队的队长张大海，一个身材魁梧的炼气五层汉子，指着姚东溪，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他们刚才在外围抵挡影犬冲击，虽然也看到了姚东溪冲入烟尘，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头犬死了，兽群退了。

赵德柱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复杂神情，点了点头：“是姚师弟，拼死斩杀了头领。”

此言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看向姚东溪的目光都变了，从最初的陌生审视，变成了震惊钦佩，甚至还有一丝敬畏。一个练气三层的新晋弟子，单枪匹马干掉了一头至少相当于练气五层、甚至更强的妖兽头领？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好小子，有种。”第二队的队长李铁牛，一个憨厚的壮汉，对着姚东溪竖起了大拇指，瓮声瓮气地说道。

姚东溪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疗伤，体内的灵气几乎枯竭，伤势更是严重，若不是铜皮境的肉身底子和意志力强撑着，他早就倒下了。

“先清点伤亡，打扫战场。”赵德柱定了定神，对着其他几位队长说道。

很快，各队清点完毕，结果让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二队，一名炼气二层的弟子没能抗住影犬的冲击，被撕成了碎片，尸骨无存。

第西小队，也损失一名炼气三层的队员，同样是死于影犬利爪之下。

凡人那边，虽然有修士拼死保护，但在最初的混乱和冲击中，还是有七八人不幸遇难，多是些跑得慢的老人和孩子。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五个队长聚在一起，看着统计上来的伤亡数字，都是一阵沉默。虽然击退兽群，保住了大部分人，但这代价，依旧沉重。

“先原地休整吧。”赵德柱叹了口气，“大家灵气消耗都很大，不少人带伤，姚师弟伤得最重，需要立刻处理。凡人也需要安抚，不能再贸然赶路。”

其他队长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在这种状态下继续赶路，若是再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命令下达，幸存的修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负责警戒西周，防止去而复返的妖兽或其他危险；一部分人拿出自带的丹药或者宗门配发的药粉，互相处理伤口；还有一部分人，则自发地走向那些散落在战场上的影犬尸体。

而此时，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殷佳。

只见这位沉默寡言的女修，此刻正蹲在那头庞大的影犬头领尸体旁。她那把看似破旧的宽背刀，在她手中却仿佛变成了庖丁解牛的神器。刀光闪烁，动作娴熟得令人眼花缭乱。

剥皮抽筋、剔骨取牙、断爪…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坚韧无比连低阶法术都难以破防的影犬皮毛，在她刀下如同布帛般被完整地剥离下来。锋锐的獠牙和利爪，也被精准地取下，小心地用布包好。

整个过程，她神情专注，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处理一头凶悍妖兽的尸体，而是在分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牲口。

周围的修士们，包括几位队长，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我的乖乖…”公羊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位殷师妹…以前是干啥的？杀猪的？”

贾福也是一脸惊叹，小声嘀咕：“这手法，比坊市里那些专门处理妖兽材料的老师傅还利索…”

赵德柱也是第一次见到殷佳这手绝活，嘴角抽了抽，干咳一声道：“殷师妹…深藏不露啊。”

姚东溪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同样惊讶。这位殷师妹，果然不是普通的外门弟子。光是这份处理妖兽材料的熟练度，就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看来，这栖霞渡外门之中，真是卧虎藏龙。

影犬最有价值的就是皮毛、犬牙和利爪，这些都是炼制法器或者符箓的好材料。殷佳处理完头犬后，又走向其他几具影犬尸体，继续她那高效的“工作”。

而那些被剔除下来的犬肉，也没有被浪费。许多凡人，特别是那些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或者屠户，自发地上前，用随身携带的简陋刀具，开始分割犬肉。

他们动作同样麻利，将大块的犬肉切割成条，一些人拿出自带的盐巴涂抹，一些人则开始收集枯枝，似乎准备生火熏烤，以便长期保存。对于这些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凡人来说，这些妖兽肉是极其珍贵的食物来源，能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多几分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