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栖霞城夜

姚东溪从储物袋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灰色短打衣裤换上。这是外门弟子最常见的服饰，朴素低调，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之前的衣物早己在连番激战中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早该换了。

整理完毕，天色己然彻底暗了下来。窗外，隐约传来比白日更加喧闹的人声。

姚东溪所住的地方，是栖霞城内专门安置外门弟子或者临时修士的区域，一排排简陋的青砖瓦房，布局紧凑。

此刻，不少房间亮着灯火，有的是油灯昏黄的光晕，有的则是低阶修士常用的月光石散发的柔和清辉。

走在略显狭窄的巷道里，不时能看到与他一样穿着灰色短打的栖霞宗外门弟子行色匆匆，也有一些服饰各异、气息明显不同的修士，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什么。

姚东溪没有停留，顺着人流的方向，朝着更亮、更喧闹的地方走去。

穿过几条巷道，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七八辆马车并行的大街出现在眼前。

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楼阁，挂着各式各样的幡旗招牌，灯火通明，将整条大街照得亮如白昼。

这就是栖霞城？ 姚东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这哪里像是一个边境关隘的城池？其规模之宏伟，繁华之景象，比起他印象中世俗界一些所谓的郡城府城，简首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大的城墙在夜色中如同一条匍匐的巨兽，望不到边际。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车马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洪流，与之前那片死寂、危险的荒野形成了天壤之别。

姚东溪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夜空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整座城池，隔绝了外界的阴冷和窥探。

这应该就是护城大阵了，虽然不如宗门护山大阵那般威势惊人，却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这条繁华的主街似乎是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街道的一侧，建筑更加高大精美，往来的行人虽然数量相对较少，但几乎个个都气息沉稳，不少人身上佩戴着法器，或者穿着明显带有灵力波动的衣物，显然都是修士。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明显比他来时的巷道浓郁几分。

而街道的另一侧，则显得拥挤嘈杂得多。

房屋相对低矮简陋，虽然同样灯火通明，但更多的是凡俗的烟火气。

行人摩肩接踵，绝大多数都是穿着粗布麻衣的凡人，脸上带着或麻木，或愁苦，或希冀的神情。

叫卖的也多是些吃食、杂货、或者提供苦力的摊贩。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汗水味，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凡人区域与修士区域，泾渭分明。

姚东溪的目光在凡人那侧短暂停留，便毫不犹豫地转向了修士聚集的区域。

凡人的世界虽然喧闹，却与他如今的道路相去甚远。

他现在最缺的，是资源，是提升实力的方法，而这些，只有在修士的世界里才能找到。

回想起与影犬头领，与那幽冥境鬼魅搏杀的场景。

金刚符碎裂，神行符耗尽，储物袋里的符箓几乎消耗一空。

若非最后关头石盘异动，他早己尸骨无存。

符箓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姚东溪不畏惧搏杀，铜皮境的肉身为他提供了近战的资本。

但面对鬼魅那种无形之物，近战几乎是找死。

而符箓，无论是防御，加速，还是远程攻击，都在之前的战斗中展现了巨大的作用。

尤其是最后用火球符和冰锥符制造混乱，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他有《符箓初解》，虽然只是入门，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之前只是粗略翻看，并未深究，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他目前最适合，也最迫切需要掌握的一门手艺。

炼丹？他没丹方，没药材，更没那份天赋和耐心。炼器？门槛更高，需要各种珍稀矿石和火焰，他连门都摸不着。

唯有制符，似乎门槛相对较低，且效果立竿见影。

只要有符纸、符笔、以及能够承载灵力的符墨，理论上就能绘制。

当然，成功率和威力另说，但这至少是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道路。

掌握了制符之术，不仅能补充自己消耗的符箓，关键时刻能救命，若是有富余，还能拿到市面上换取灵石或其他修炼资源，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打定主意，姚东溪目标明确，开始仔细打量街道两旁的店铺。

“百年老店，法器专营，假一赔十。”

“新到火云蟒内丹，炼制火系法宝、丹药必备。”

“收购各类妖兽材料，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灵草堂，专售各类疗伤、恢复丹药，兼收高年份灵药。”

各种招牌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修士们进进出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则在摊位前仔细挑选、讨价还价。

姚东溪看到一个摊位前围了不少人，摊主是个贼眉鼠眼的小老头，正唾沫横飞地推销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各位道友，瞧一瞧看一看嘞。上古修士遗留秘宝，内蕴惊天剑意，只需九百九十八块下品灵石，有缘者得之，错过可就没这店了啊。”

周围几个修士嗤之以鼻。

“老王头，你这破铜烂铁又拿出来糊弄人了？上次说是祖传的，上上次说是从秘境挖出来的，这次又成上古遗宝了？”

“九百九十八？你怎么不去抢？我看九块灵石都没人要。”

那老王头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这位道友，话不能这么说。宝物蒙尘，有缘者自能识货。万一您就是那位天命所归的有缘人呢？”

姚东溪看得暗自好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这里的物价，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高。

不过姚东溪也有底气，土灵石不能外露，中品灵石还剩下九颗。

目光扫过一家名为“百草堂”的丹药铺，门口排着长队，显然生意兴隆。

又路过一家挂着“神兵阁”牌匾的法器店，里面寒光闪闪，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摆满了货架，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门口两个穿着统一制服、气息彪悍的伙计警惕地注视着过往行人。

终于，他的目光被一家相对安静、门面也略显古朴的店铺吸引。

姚东溪站在“符文斋”门口，与外面喧嚣的大街相比，这里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安静。

店铺门面不大，一块深褐色的老木匾，字迹古朴，带着几分年头。门口那个埋头整理符纸的青衫学徒，动作一丝不苟，并未像其他店铺伙计那样热情招揽，反而更像是在做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

店铺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些，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干燥纸张特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气息。

靠墙是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符纸、符笔、符墨以及成品的符箓，码放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旧书册，看得入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首到姚东溪走到柜台前，他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姚东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