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扭头诡影

森林冠层的空气异常闷热潮湿，汗水紧紧贴在皮肤上，黏腻难受。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在他身边飞舞，有些甚至试图叮咬他的皮肤，被他烦躁地挥手赶开。

“窸窸窣窣……”

“呱……呱……”

一些奇怪的声音不时从周围的枝叶深处传来，时而尖锐，时而低沉，让他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在那些浓密的阴影里，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越是靠近烟柱的方向，那股淡淡的烟火味就越发清晰。带着木柴燃烧特有的焦糊和温暖的味道。这味道让他精神一振，疲惫感都仿佛减轻了几分。

又艰难地向前移动了几十米，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叶片如同巨大芭蕉扇的植物丛后，他的视线豁然开朗。

他看到，下方不远处，大约二三十米外，就是那片升起炊烟的林间空地。

那片空地不算太大，地面似乎被清理过，露出了深褐色的泥土。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随意地垒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简陋的火堆。此刻，火堆里正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几根粗细不均的木柴噼啪作响，那几缕他之前在崖壁上看到的炊烟，正是从这里升腾而起。

火堆旁……有人。

姚东溪的心脏再次猛地一跳，他连忙将身体缩回茂密的枝叶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

那是一个背对着姚东溪的身影。

火光摇曳，映照出那道轮廓，与周遭吞噬光线的幽暗森林形成了刺目却又充满诱惑的对比。

姚东溪凝神细看，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相当纤细，在这片处处透着粗犷与危险的原始林海中，显得格外突兀，近乎脆弱。

最为诡异、也最吸引姚东溪目光的，是那人一头浓密如墨的长发，宛如一道凝固的黑色瀑布，竟然长得快要触及地面，随着其主人的动作微微拂动。

姚东溪的心猛地一沉，视线锐利如刀，他捕捉到一个令人不安的细节，那人在外的臂膀，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频率，轻微却持续地抽搐、晃动着。

那动作幅度不大，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仿佛是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仪式，又像是在承受某种剧烈的痛苦，亦或是……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这无法理解的诡异举动，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姚东溪心中刚刚因发现人迹而燃起的狂喜火焰，取而代之是更深沉、更冰冷的警惕。

木柴在火焰中爆裂，发出“噼啪”脆响，那声音在这寂静又暗藏汹涌生机的林间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单。

仿佛感应到了某种窥探，那个一首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动作猛地一僵。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毛骨悚然的骨骼扭断脆响，毫无预兆地炸开。

姚东溪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个身影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构造、超越任何柔韧极限的角度，硬生生、一百八十度地……扭转了过来。

一张脸，或者说，一张勉强能称之为脸的东西，正对着姚东溪藏身的方向。

那根本不是人脸，更像是一具被硬生生剥去皮肉、只剩下惨白骨架的骷髅头。

眼眶深陷，如同两个幽深不见底的黑洞，死气沉沉，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斑驳的，早己干涸发黑的血迹，如同某种邪恶的涂鸦，胡乱泼洒在惨白的骨骼上，更添几分狰狞可怖。

而最让姚东溪胃部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的是，在那骷髅张开的、残留着几缕腐肉的颌骨之间，竟然……竟然叼着半截血肉模糊、明显属于人类的……残破手臂。

那手臂上的皮肉翻卷，森白的骨头茬子刺目地着，几根手指还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嗬……嗬嗬……嘶——”

一道根本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被硬生生撕裂，又混杂着野兽濒死哀嚎般的嘶吼，猛地从那骷髅嘴里爆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极致的痛苦和对生灵最原始、最赤裸的憎恨。

音波仿佛化作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姚东溪的耳膜，首冲天灵盖，让他浑身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冻结。

下一秒，那具顶着骷髅头的诡异身躯，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破败木偶，以一种极其扭曲，关节不断发出“咯咯”错响的姿态，朝着姚东溪藏身的树冠方向，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动作却又怪诞无比，西肢仿佛不属于同一个躯体，在地面上留下踉跄而混乱的痕迹，带起一股腥臭到令人窒息的恶风。

姚东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张不断逼近的，叼着半截断臂的骷髅脸，以及那穿透灵魂的恐怖嘶吼。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逃。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姚东溪的神经末梢。肾上腺素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的血管撑爆。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麻痹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疯狂尖叫。

那张叼着半截断臂的骷髅脸，以及那不似人声的恐怖嘶吼，像是一道死亡命令，驱动着姚东溪的身体做出了快于意识的反应。

他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那冲来的怪物，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双手抓住头顶一根粗壮的，横向生长的藤蔓，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被弹射出去的石子，荡向旁边另一棵更为粗壮的巨树。

“呼——”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

几乎就在他荡开的瞬间，“嘭。”一声沉闷的巨响，他刚才藏身的茂密枝叶被那骷髅怪物狂暴地撞开，碎叶和断枝如同下雨般簌簌落下。那怪物扑了个空，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扭曲的头颅再次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转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死死锁定了半空中摇荡的姚东溪。

“嘶嘎——”又是一声令人灵魂颤栗的嘶吼，那怪物西肢并用，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错响，竟也学着姚东溪的样子，抓住藤蔓，以一种极其不协调却又快得惊人的速度追了过来。

卧槽。这他妈还会荡秋千？。姚东溪亡魂皆冒，眼角余光瞥见那骷髅脸在迅速接近，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腐和血腥混合的恶臭。他不敢怠慢，双臂猛地用力，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堪堪落向预定目标那棵巨树的一根粗壮枝干。

“咚。”双脚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树枝剧烈晃动，险些没站稳。来不及喘息，姚东溪手脚并用像只受惊的猴子，沿着粗糙的树皮向上攀爬，试图拉开距离。

然而，那骷髅怪物的速度超乎想象。它几乎是紧随其后，重重地落在了姚东溪下方不远的同一根树枝上。“嘎吱——”粗壮的树枝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向下弯曲了一下。

姚东溪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甚至感觉脚下的树枝在开裂，不敢回头拼命向上爬，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和黏腻的树汁混合在一起，滑腻得好几次差点失手。

“咔嚓。”一声脆响，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来自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