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血誓重铸

子时三刻，忘川鬼桥隐在浓稠的阴雾里，桥身由白骨堆砌而成，每块骨头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陆云霄的鞋尖刚踏上桥板，脚底便传来腐肉被碾压的黏腻触感——那是无数生魂被碾碎后凝固的怨浆。

"停下！"梓钰的指尖掐进掌心，巫族特有的青纹从手腕爬至脖颈，"鬼桥在吞噬我们的气息。"

她另一只手快速结印，三张绘着巫蛊图腾的黄符从袖中飞出，"我用蛊虫引开守桥鬼差的感知，最多撑半柱香。"

陆云霄的鬼纹玉佩在怀中发烫，七只鬼将虚影在他身侧若隐若现。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桥底怨河的呜咽——那不是流水声，是千万个被溺死的魂魄在撕心裂肺地哭嚎。"朵朵，你的狐火能烧穿桥底的怨雾吗？"

千血朵朵的狐尾突然炸成九团赤金火焰，每团火焰里都裹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烧是能烧，不过..."她舔了舔唇，狐耳在阴风中抖动，"你得答应我，等这事了，把你藏着的那坛千年人参酒分我半坛。"

话音未落，九团火焰己如离弦之箭射向桥底，赤金火光照亮了怨河表面漂浮的白骨骷髅——每个骷髅的眼窝里都窜着幽绿鬼火。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桥心传来。

陆云霄抬头，只见一道足有两丈高的黑影从阴雾中踏桥而来：

青面獠牙，脖颈上挂着串用婴儿脊椎骨串成的项链，手中握着柄由百具女尸发丝编成的长鞭。

怨河鬼帅的瞳孔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每眨一次眼，桥底的怨雾便翻涌得更凶。

"是怨河鬼帅！"梓钰的声音发颤，"他本是前朝监斩官，被仇家灌了三石狗血活埋，死后怨气凝成鬼帅，专吃生魂心肝！"

陆云霄的鬼纹在眼底翻涌如潮。

他摸了摸怀中《九转归魂诀》里那缕若有若无的魂丝——

那是蓝梦鳐残留的气息，此刻正随着鬼帅的逼近轻轻震颤，像在催促他快点。"朵朵，烧他的脊椎骨项链！"

他低喝一声，七只鬼将同时扑向鬼帅，最前排的黑甲鬼将挥刀砍向鬼帅的手腕，却在触碰到鬼帅皮肤的瞬间被腐蚀成一缕黑烟。

"雕虫小技。"鬼帅的长鞭扫过，首接抽碎了三只鬼将的虚影。

陆云霄的胸口猛然一痛，鬼仆受损的反噬让他喉头泛起腥甜。

他咬着牙甩出腰间的引魂铃，铃铛声里裹着十二道阴雷："梓钰，用巫咒锁他的脚！"

梓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桥板上，瞬间被怨浆吞没。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像是有另一个人附在她体内："祖巫在上，锁！"鬼帅的双脚突然陷进桥板，白骨桥身竟像活物般长出无数骨刺，将他的脚踝死死钉住。

"好机会！"千血朵朵的狐尾炸得更开，九团火焰凝成一柄赤金火剑，"看本姑娘的九尾焚天焰！"

火剑穿透鬼帅的胸膛，却在触碰到他心脏位置时突然停滞——那里嵌着块黑黢黢的石头，正疯狂吸收着火焰的力量。

"那是怨石！"陆云霄瞳孔骤缩，"他用生魂怨气养了三百年的怨石！

朵朵，换阴火！"他咬破指尖，在引魂铃上画了道血符，铃铛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鬼将们，用你们的怨力喂饱铃。"

七只鬼将的虚影瞬间变得凝实，它们张开嘴，将自身的怨力全部吐进铃铛。

铃铛发出刺耳的蜂鸣，鬼帅的怨石突然出现裂痕。

千血朵朵眼睛一亮，狐尾上的火焰由赤金转为幽蓝："阴火炼魂！"幽蓝火焰裹着火剑再次刺出，这次首接洞穿了怨石，鬼帅的惨叫声震得桥身都在摇晃。

当最后一缕鬼气消散时，千血朵朵踉跄着扶住桥栏，狐尾蔫蔫地垂在身后："你欠我...欠我半坛人参酒..."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突然抬头冲陆云霄笑了笑，"还有...一个解释。"

陆云霄扶住她的肩膀，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急剧下降——狐火反噬了。

他刚要开口，梓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那边！"

桥的尽头，阴雾突然散去，露出一座漂浮在阴泉之上的古老宫殿。

宫殿的柱子是用玄铁铸的，每根柱子上都刻着鬼帝的图腾；屋檐下挂着九盏长明灯，灯油竟是凝固的生魂；

最中央的位置，立着块一人高的骨碑，碑身泛着幽蓝光芒，上面的字陆云霄竟看得懂——"幽冥之主，万鬼归宗"。

"这是...幽冥核心？"梓钰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古籍里说这里是鬼帝陨落的地方，没想到..."

她的目光落在宫殿正中央的虚影上——那是个穿玄色龙纹鬼袍的男人，面容与陆云霄有七分相似，正垂眸望着他们。

虚影突然动了。

他抬手，指尖点在陆云霄眉心。

陆云霄只觉一阵刺痛，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千年前的鬼域大战，他（或者说另一个他）站在鬼域之巅，身后是百万鬼兵；

他捏碎仙尊的头颅，将九重仙界的使者踩在脚下；最后，他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对身边的女人说："等我转世，你便来寻我..."

"你终于来了。"虚影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真正的继承者。"

陆云霄后退两步，撞在骨碑上。

骨碑突然发出剧烈的震颤，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那是藏在他魂魄深处的鬼帝残魂。

他的双眼泛起幽蓝光芒，耳边响起整个幽冥世界的呢喃：

鬼城的鬼差在叩拜，怨河的魂魄在欢呼，就连他怀中的《九转归魂诀》都在发烫，蓝梦鳐的魂丝正疯狂缠绕着他的魂魄。

"你...你是鬼帝转世？"千血朵朵的狐耳抖得厉害，她的声音里既有震惊，又有一丝说不出的雀跃，"怪不得你能御鬼，怪不得..."

陆云霄没有回答。

他走到骨碑前，伸手按在碑上。

骨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阴泉——那是幽冥最纯粹的阴气凝聚而成的泉水。

他取出《九转归魂诀》，将蓝梦鳐的魂丝浸入阴泉。

魂丝在泉水中舒展，逐渐凝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用你的血。"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生死血契，从此她的命与你同修，她的魂与你同存。"

陆云霄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魂丝上。

魂丝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蓝梦鳐的身影逐渐凝实。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不再有往日的冷漠，只有无尽的深情与决绝："这一世，我只属于你。"

"云霄！"蓝梦鳐扑进他怀里，陆云霄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热。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把这千年的思念都揉进拥抱里。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

陆云霄抬头，只见一道紫色身影踏空而来，脚下踩着的诛邪剑正发出刺耳的嗡鸣。

那是凌霄阁主赵无极，他的紫袍翻卷如瀑，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果然是你...鬼帝转世之人！"

陆云霄望着天空中那道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抱着蓝梦鳐，身后是千血朵朵、梓钰，还有逐渐苏醒的七只鬼将。

幽冥核心的阴泉在他脚下翻涌，鬼帝骨碑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既然你们都来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千年鬼帝的威严，"那就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