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生无计躲七苦

在黑雾弥漫的街道上前行，嘈杂的人声忽然同时消失，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陌伸手探去，有小型的结界正在正在他的身边生成，无数个小型的结界包裹住了这片居民区里的每个人，黑色的雾气沿着结界的边缘蔓延，地上的水洼里的积水开始向上漂浮，形成细小的水珠，悬浮在半空。每一滴里都映出某个人的脸——

病床上母亲的最后一次挥手；爱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朋友决裂时的怒容；幼子夭亡前留下来的最后影像；

伴随着空灵的铃铛声，细语呢喃与模糊幻影布满了结界内部，

陈陌没有贸然出剑，确定这个结界除了幻觉外并不会造成实际伤害后，他给猫狗发去联络：

“你们那边情况怎样？”

艾露猫：“老大，我好像困在结界里了喵，这里出现了好多财宝和素材，我正在努力装袋喵！”

布鲁斯：“人，刚才祥进幻觉，我把她舔醒了”

猫也陷入幻境了，看来这个结界正在为每个对象产生其心中欲望的幻象，只有脑子里除了主人啥都没装的布鲁斯不受影响，还顺手把祥子救了。

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这个恶灵可比那个还得做半天游戏才能进入正题的玩意强的多。

——

黑雾逐渐聚拢为实体，细碎的耳语出现在陈陌身边，一个空灵的女声温柔地说到：

“好久不见，我就在这里，不回头看看我吗？我知道你很想念我，我就在这里。”

陈陌耸耸肩：“又是变成爱人幻象的把戏？这套对我可没用。”

那个声音的语调变得低沉，中间参杂了更多的温柔情感：

“我正在‘拯救’孤独之人，让他们免于承受分离之苦。

倔强的孩子，我己经听到了你内心的思念，伪装坚硬的内心总有一天会破裂，为何不回头看看？回头吧，你最思念，最不舍的那个人就在这里，不要再假装坚强了。

何必忍受思念？与我一同沉溺吧，这里永远不会有离别。”

“说实话，要是每个恶灵都能用这么好听的语调说话，见子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陈陌吐槽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来：“好啊，我回头了，你能耍点什么把戏？”

——

“呵呵呵呵呵，嘴上无情，心中那无数的裂缝却早己出卖了你。

很久不见了吧，你日思夜想的——‘蒸羊羔’。”

黑雾聚集，一盘蒸羊羔出现在了地上。

恶灵温柔的声音有些绷不住了：

“，，，，你最不舍的是一盘菜？

不，我知道，你还有更多无法放下的羁绊，此刻他们都会回到你的身边——再见面吧，你心中所念的：

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不。这是什么？原来你的执念在吃上吗？也好，与美食的别离仍是人间遗憾，沉溺在久违的口腹之欲中吧——”

黑雾幻象在地上摆了一地的菜，把灵异现场变得像是宴会后厨。

陈陌看着恶灵白忙活了半天，终于还是憋不住笑了：

“姐们儿，我心灵上有防护咒的，常规的读心只能读到我瞎写的菜谱，我要不提醒你是不是要在这里摆个满汉全席啊？”

温柔的声音变成了狂怒的嚎叫：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在你最爱的人们的背叛下身心俱碎吧！”

陈陌想了想，如果换做别人，被召唤出久违的爱人朋友幻影应该会很难受，被他们攻击更是会极度痛苦，

极端点的甚至可能会站着让自己的爱人活活杀死。

但是现在一地的烧鸭卤煮朝自己聚拢过来的场面属实是没啥威慑力，陈陌随手一挥大剑，各种动起来的烧鸡烤鸭便被火焰化为灰烬，再一划，小小的结界便支离破碎。

先是读取受害者的思想，然后将其笼罩在与失去的爱人朋友重逢的幻境中，在其意志彻底放弃抵抗后再用各种手段夺取其的灵魂。这个恶灵结界的制作水平说实话很不错，范围够大，结构也很规范，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别说自己这个论外的强度，一个意志坚定的普通人，只要能对幻境保持拒绝，恶灵也拿他没有办法。

——

陈陌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黑雾最浓厚的地方，也就是恶灵本体所在的位置。

这里形成了一处格外精致的结界，将原本的一处无人空房化作了中西式混搭的婚礼大厅，推开写有永缘字样的大门，里面是无限延伸的婚礼长廊，两侧坐满没有脸的宾客。

婚礼的墙壁上长出无数张流着血泪的脸，每张都再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要走。”

在走廊的尽头，端坐着恶灵的本体——身着褪色白无垢的幽灵新娘，头披破烂面纱，双手被无数红线缠绕，但这些红线早己腐朽污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曾被想象为红线，但扭曲的缘分正如着污损的红线一般，只会带来痛苦。

她的面纱之下无脸，仅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嘴，重复着所有离别前最后的对话。

“孩子，一定要健康长大啊”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了”

“认识你很开心，明天见！”

“你才是最需要练习的那个”

“我从来没觉得玩乐队开心过”

看到陈陌前来，她的身体上裂开更多的嘴，发出嗡嗡的共鸣声，如高僧讲经般念动着咒语：

“何等为爱别离苦？所爱之物破离散，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室家内外，兄弟妻子，共相恋慕，一朝破亡，为人抄劫，各自分张，父东子西，母南女北，非唯一处，为人奴婢，各自悲呼，心内断绝，窈窈冥冥，无有相见之期。

此为不可解脱之苦恼，此即吾意，此即吾名，此为——爱别离”

“原来如此，这邪神还挺有格调”

这个恶灵的来头还真不小，既然叫了这个名字，应该那个邪神取了来自佛教人生七苦的说法，塑造了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个属性的强大恶灵。这种亲自产生的恶灵肯定比剩不下多少灵智的同类强几个档次。

陈陌观察着恶灵的形态，皱起眉头：“有点麻烦了。”

那些红线的一端捆绑在她的手上，而另一端则散布开来，连接到了所有受害者的心脏中。每一个屈服的灵魂都与恶灵系于一体，被困于永恒重逢的幻境中，将被恶灵所释的法术融为其力量。

暴力摧毁掉这个恶灵并不是难事，但是它释放的咒语己经连接到了这栋楼的所有住户的精神，强行破坏后，受害者也难免会受到伤害，严重点的甚至会失忆乃至精神崩溃。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陌的顾虑，恶灵不再畏缩，远远地对他伸出手来，长廊中的无脸宾客也都转头看向他：

"为什么要逃呢？"

她们的声音像婚礼钟声混着丧钟。

"留在这里，，，，，，就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