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 章 阴骨笛

乱葬岗的磷火在子时转为幽绿，秦九黎的断指伤口突然钻出银线虫。阴九郎的骨笛声刺破夜雾，那些被痋虫啃食的残肢断臂竟自动拼接成蜈蚣状尸怪。每具尸体眼眶里嵌着的青铜铃铛，正随着《安魂曲》的变调渗出黑血。

"叮——"

笛声陡然尖利，尸怪百足上的手掌突然暴长，指甲缝里爬出带齿银铃。秦九黎的脊椎突然异化成青铜鞭，鞭梢银铃震碎扑来的尸手，腐肉碎骨中竟露出半块刻着"秦"字的玉佩！

"我的好弟弟..."阴九郎扯下半张腐烂的人皮面具，"当年娘亲把你藏在义庄，可让我找得好苦！"

面具下的脸与秦九黎惊人相似，只是左半边布满银线虫啃噬的孔洞。骨笛突然炸裂，九条血线虫从笛孔钻出，在空中组成痋术符咒。地面浮现的七十二寨微缩模型中，每个村寨正被血线虫蚕食。

"看看真正的秦家血脉！"阴九郎的眼眶里掉出青铜骰子，骰子滚动时投射出血影——母亲正将双胞胎中的一个投入痋王鼎！

墓道石壁渗出尸油，九十九盏人皮灯笼无风自燃。秦九黎的掌心突然燃起青火，火光照出祭坛上扭曲的活人烛——那些被铁链锁住的祭品天灵盖燃着青色火焰，融化的脂肪顺着青铜沟槽注入地脉。

"选一盏吧..."守烛人的舌头舔过秦九黎耳垂，"烧完就能忘记弑母之痛..."

指尖触及烛芯的刹那，青烟钻入鼻腔。记忆碎片中，七岁的自己正将痋虫塞入熟睡的阿兰口中！当他想抽回手时，守烛人突然撕开胸膛，露出由尸油凝成的心脏："想起来了吗？那晚你娘..."

祭坛轰然塌陷，融化的尸油里浮出杜鹃娘子的脸。她的眼窝插着两盏人烛，用最后的气力吹熄火焰："快走...他在篡改..."

秦九黎的太阳穴突然炸开血洞，飞出的不是脑浆，而是裹着银铃的痋虫卵。虫卵落地即孵，瞬间铺满墓道的青铜骰子突然立起，骰面浮现出母亲被活祭的场景！

义庄棺材渗出黑血，秦九黎掀开棺盖时被拽入血色幻境。穿嫁衣的新娘背对铜镜梳头，牛角梳每下都带落粘连头皮的青丝。嫁衣下摆突然裂开，九条缠着银铃的脊椎骨刺破裙面。

"夫君..."新娘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该换喜服了..."

秦九黎的皮肉自动剥离，血嫁衣贴合在骨骼上。铜镜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被剥皮的躯体——肌肉纹理间蠕动着银线虫，心脏处嵌着微型痋王鼎。当他试图挣脱时，嫁衣突然收紧，银铃锁链刺入肋骨。

镜面突然浮现初代痋王鼎的铸造场景：九百九十九个新娘被银铃锁链拖入鼎炉，她们的惨叫声凝聚成鼎身的《往生咒》。最骇人的是鼎耳处垂落的锁链，末端拴着的竟是不同时期的杜鹃娘子！

溶洞顶部的钟乳石滴落龙涎，秦九黎的脚踝被肉灵芝缠住。守脉人转身时，脊椎己异化成龙尾，鳞片缝隙嵌着的镇魂钉正在渗血："你爹在这里镇了二十年龙怨..."

岩壁突然裂开，露出父亲干瘪的躯体——他的七窍被银线虫填满，胸腔内跳动的竟是半颗龙心！地面伸出无数尸手，每只掌心都刻着秦九黎的生辰。斩断的断手喷出黑血，在空中组成《痋王经》禁篇。

"吞了它！"父亲的眼球突然转动，呕出腐烂的龙珠，"你就能..."

龙珠裂开的瞬间，七十二寨所有孕妇的腹部浮现龙鳞纹路。她们同时发出非人惨叫，肚皮炸裂处钻出青铜鼎碎片。秦九黎的脊椎鞭突然暴长，刺入父亲胸腔扯出完整的镇魂钉——钉身上竟刻着自己的生辰！

沉棺潭水倒流露出青铜祭坛，九块头骨碎片悬浮空中。秦九黎掌心的银线虫钻出，在空中拼出残缺咒文。当第八块碎片归位时，潭底升起无数无面尸骸——它们的身形与秦九黎完全相同，正机械地重复着剜心动作。

"最后一块..."杜鹃娘子的残魂从血雾中凝聚，"在我的眼睛里。"

她亲手剜出左眼掷向祭坛，眼球裂开时露出虹膜后的头骨碎片。咒文完整的刹那，所有青铜鼎同时爆裂，七十二寨的地面浮现覆盖百里的净世符。秦九黎的皮肤开始结晶化，耳边响起万千怨魂的诘问："为这些愚民牺牲，值得吗？"

结晶蔓延至心脏时，他看见新生的自己正在杜鹃花丛中蹒跚学步。母亲哼唱的安魂曲飘过山野，沉棺潭底的玉佩终于化为齑粉，潭水映出没有痋术的世界：蛊庙成了学堂，傩戏台开满白杜鹃，赶尸铃铛静静躺在博物馆展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