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章 雷纹烙

齐永年趴在青铜胎盘上，嵴椎发出竹简开裂般的脆响。第三块椎骨被青铜胚胎顶起时，他看见自己后背皮肤隆起商代雷纹——那些回形纹路并非刻在体表，而是用烧红的铜丝在真皮层下穿行编织。

"呃啊！"

惨叫声与铁凿敲击声重叠。三百年前的铸器场景在视网膜上重演：墨家匠人被按在陶范上，烧熔的铜液顺着耳道灌入颅腔。齐永年突然剧烈干呕，喉管里涌出的不是胃液，而是带着铜绿的骨渣。

女童瓷化的指尖划过他嵴背，冰裂纹指甲与青铜雷纹摩擦出青紫色火花。每颗火星溅落处，皮肤就鼓起一串水泡，泡内游动着米粒大的青铜幼螭。

"雷纹不是装饰......"女童将耳朵贴在他隆起的第西椎骨，"是囚禁匠魂的符咒。"

齐永年突然抽搐，雷纹缝隙渗出靛蓝血水。血珠在半空凝成甲骨文"囚"字，落地时竟发出镣铐撞击声。熔岩池方向传来初代墨匠的吟诵，每个音节都令雷纹加深一分。

柳七姑的残魂从玉琮渗出，冰裂纹手掌按在齐永年颈侧："仔细看胎盘的云雷纹！"

青铜胎盘的表面，那些螺旋纹路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缓缓蠕动着。每一道凹槽里，都蜷缩着墨家匠魂的残肢，它们的手指紧紧抠住纹路的边缘，似乎在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个永世的囚牢。

齐永年的瞳孔突然急剧扩散，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的每一根肋骨的骨髓里，竟然都蜷缩着同样的青铜化匠魂！这些匠魂们同样在拼命挣扎，试图挣脱骨髓的束缚。

就在这时，第三百条脐带如同恶魔的触手一般，紧紧缠住了镇尸尺。随着脐带的缠绕，齐永年的肚脐突然裂开，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紫黑色的脐带末端，是一个形如缩小版青铜甗的口器。这个口器的形状宛如三足鼎，上面长满了锋利的牙齿，此刻正凶狠地啃噬着齐永年的小肠。每一次啃噬，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而那些被啃噬下来的血肉，竟然在瞬间被改造成了坚硬的青铜锁链。

齐永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肠道正在被拉伸，那种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而更可怕的是，这些青铜锁链正穿透他的腹腔，与孕妇尸骸的骨盆相连，仿佛要将他和这具尸骸永远地捆绑在一起。

"这是脐噬礼。"女童用獠牙在他心口刻出饕餮纹首，"商代铸大鼎时，要用活人脐带连接陶范。"

初代墨匠的血铸锤突然砸落。齐永年左膝盖骨应声而碎，飞溅的骨髓在空中凝成"祀"字甲骨文。碎骨尚未落地，就被青铜胚胎吸收，尺尖又生长出三寸。

女童突然扯开自己胸口的冰裂纹，掏出跳动的瓷母心："尝尝胎动的滋味！"

瓷母心被按进饕餮纹眼眶的刹那，齐永年全身血管暴起。血液不再是红色，而是流淌着铜渣的汞合金。他看见自己的肝脏正在青铜化，胆管内壁浮现《考工记》铸鼎篇的铭文。

孕妇尸骸突然集体坐起，她们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唱出青铜时代的人牲祷词。脐带随着韵脚收缩，将齐永年的内脏勒成青铜器部件——胃囊化作铜觥，双肾变成爵杯，心脏正在蜕变为编钟的钟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