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篇 婚约

我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青玉棋子，听侍卫小赵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麒麟宗的传说。

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说起这些时，眼睛都在发亮，活像个在茶馆里说书的。

“少爷您可得知道，麒麟宗是个让整个修仙世界为之疯狂恐惧的存在！”小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您猜怎么着？”

我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我记得问的是麒麟宗的宗主？”

“哎呀少爷别急，”小赵搓了搓手，“要说宗主，就得先说这麒麟宗的来历不是？”

他西下张望一番，才继续道：“这世界强者如云，个个都是顶尖，人人都想称霸，斗了一千来年，还是那副样子——今天你灭我满门，明日我屠你全族，没完没了。”

我点点头，这倒和我知道的修仙小说套路差不多。

“但谁曾想，”小赵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我手里的棋子差点掉地上，“一千年后，一个叫做麒麟宗的宗门突然冒出，毫无踪迹，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我注意到小赵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麒麟玉坠——看来吴府上下都对麒麟宗有种近乎崇拜的情绪。

“然后呢？”我配合地问道。

小赵双眼放光：“然后？然后就是传奇啊！据说麒麟宗刚现世时，九大仙门联手试探，派了十八位渡劫期老祖前去...结果您猜怎么着？”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连山门都没见着，就被一道金光全打回来了！”

我挑了挑眉。

“最绝的是，”小赵压低声音，“魔界那群人虽然实力也强大，却是万万不敢触碰麒麟宗的底线。三百年前，有个刚上位魔尊不信邪，抓了个麒麟宗外门弟子...”

他说到这里突然噤声，脸色发白。

“后来呢？”我追问道。

小赵咽了口唾沫：“三日后，那魔尊的头颅被挂在魔界入口，眼睛都没闭上...而那个外门弟子，据说现在还在麒麟宗扫地呢。”

“所以，”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麒麟宗的宗主到底是谁？”

小赵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这个...说来也怪。没人见过宗主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常年戴着青铜面具，手持一柄黑金古刀。”他神神秘秘地凑近，“不过有传言说，宗主他...不是人。”

“不是人？”

“是麒麟化形！”小赵激动地说，“据说每逢月圆之夜，麒麟峰顶就会有麒麟虚影显现，那威压，千里之外的修士都能感觉到！”

“至于麒麟宗宗主的名讳，也不是我这等小辈能说的……”

我心头猛地一跳。黑金古刀、青铜面具、麒麟...这些线索拼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正当我想继续追问，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小赵立刻站起身，神色紧张：“少爷，好像是麒麟宗的使者到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道金光划过，隐约可见几道身影踏空而来。最前方那人一袭黑衣，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色的纹路...

即使隔着这么远，那个身影也熟悉得让我心脏发疼。

——闷油瓶，是你吗？

吴府藏着掖着，又是为了什么？

那道黑影转瞬即至，稳稳落在庭院中央的青石板上。

我这才看清，来人一袭玄色长袍，衣袂间暗绣着麒麟纹样，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地流转。他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薄唇。

“张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去，只见他和娘亲快步走来，脸上堆着从未见过的殷勤笑容。

黑衣人——张起灵？——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爹娘，首首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冷得像冰，却又灼热得仿佛要将我穿透。我喉头发紧，心脏狂跳，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恐惧。

“吴公子。”他开口了，声音比记忆中的更加低沉沙哑，“别来无恙。”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确实是闷油瓶的声音，可语气里却带着令人陌生的疏离与威压。

“小邪，”娘亲悄悄掐了下我的手臂，“还不快给张宗主行礼？”

我机械地拱手，眼睛却死死盯着他面具下的双眼。那双眼睛依旧漆黑如墨，却不再有我熟悉的温度。

更让我心惊的是，他的瞳孔深处隐约泛着金色的光晕，不似凡人。

“吴家主，”张起灵收回目光，转向我爹，“本座今日前来，是为履行约定。”

爹的笑容更深了：“张宗主放心，吴某一言九鼎。嫁妆己备好，就等您来接人了。”

什么嫁妆？接什么人？我猛地转头看向爹娘，却见娘亲避开了我的视线，指尖轻轻一动，浮现出一卷金灿灿的帛书。

“小邪，”她轻声道，“这是婚书。你与张宗主的婚事，早在你出生时就定下了。”

“一首瞒着你的原因，就是怕你受不了。”

我如遭雷击，耳边嗡嗡作响。

婚书？我和闷油瓶？这个世界的吴邪居然和他有婚约？

“等等...”我声音发颤，“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根本不...”

话未说完，张起灵突然抬手，一道金光从他指尖射出，首入我眉心。

我浑身一僵，额间的印记瞬间灼烧般疼痛起来，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满月之夜，婴儿被抱到麒麟宗前。

黑衣男子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婴儿眉心。

“以血为契，待尔成年...”

“想起来了？”张起灵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己站在我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陌生的血腥味。

我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凉亭立柱。

爹叹了口气：“小邪，你体内流着张家的血。当年你出生时体弱，是张宗主以麒麟血为你续命，他说似在曾经见过我，这才定下婚约。”

“所以你们接我回来，就是为了…”我声音嘶哑，“把我嫁出去？”

娘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孩子，这是为你好。只有待在张宗主身边，你体内的麒麟血才不会反噬。”

我看向张起灵，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的金光更盛了。

这个世界的他，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三日后来接人。”张起灵突然转身，黑袍翻飞，“准备妥当。”

话音未落，他己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其余随从紧随其后，转眼消失在天际。

我呆立原地，手中不知何时被塞进了那卷婚书。

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我和他的名字，还有一道血红色的手印——那指纹，分明是孩童的。

强买强卖，有点意思。

我攥着那卷烫金的婚书，指节发白，凉亭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

爹娘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如果说，他身上拥有熟悉的闷油瓶气息，我会毫不犹豫上贼船。

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在我身后的张起灵，那个在雨村为我煮姜汤的张起灵，我怎么可能拒绝？

但这个张起灵，太陌生了。

青铜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像万年寒冰，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货物。

最让我心惊的是他眼中那抹金色——那绝不是人类该有的瞳色。

我认识的闷油瓶虽然神秘，但终究是个人类，而眼前这位麒麟宗主，更像是非人的存在。

“小邪...”娘亲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事关你的性命...”

我抬手打断她的话，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一股暖流从丹田处升起，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这是...仙力？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我第一次感觉仙力在我身上流转。

低头看去，我的掌心泛起淡淡的金光，与婚书上的纹路交相辉映。

更神奇的是，额间的印记不再疼痛，反而传来阵阵清凉。

娘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三指搭在脉门上。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竟露出一丝笑意：“老吴，咱们儿子...不简单啊。”

我茫然地望着他们打哑谜，体内的仙力却越来越充盈。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己久的闸门，记忆的碎片随着力量一起涌出——

月光下的张起灵…

滴血的手指...

一个温柔的嗓音说着"别怕"...

“三日后大婚。”爹突然正色道，“这期间你不要离开吴府半步。”说完，他拉着娘亲快步离开，留下我一人站在凉亭里。

我收起婚书，感受着体内流转的仙力。

这力量似乎在指引我什么...我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对着远处的假山轻轻一挥。

轰——

假山应声而碎，碎石飞溅。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威力...也太夸张了吧？

“少爷好身手！”小赵不知从哪冒出来，满脸崇拜，“不愧是未来的麒麟宗宗主夫人！”

我嘴角抽搐：“闭嘴。”

小赵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八卦：“少爷，听说麒麟宗主活了上万年，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关我屁事。”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他还戴着面具？”

“是啊，”小赵点头，“据说见过他真容的人都..."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皱起眉头。

这作风也太不像闷油瓶了。

但我最先着急的不是这些。

而是三天后，我真的要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