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牙日记 02

早上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己经出门巡山了，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被窝里残留的一点他的体温。

说好不巡山，还是出去了。

我揉了揉眼睛，听见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这才想起来，有两个小朋友还在这。

推开门，冷风灌进来，我缩了缩脖子，看见小吴邪正蹲在墙角，用树枝在地上划拉什么。

小张起灵站在他旁边，手里攥着半块馒头，时不时掰一小块塞进小吴邪嘴里。

他们换上了几条符合这个时代的衣服，但是有些旧，估计是胖子去村里找人要别人孩子穿剩下的。

“你们俩起这么早？”我搓了搓手，走过去。

小吴邪抬头，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大吴邪！你看我画的！”

地上歪歪扭扭画着几个火柴人，勉强能认出来是西个人一一高的那个大概是闷油瓶，胖的是胖子，剩下两个小的自然就是他俩。

“画得不错，不过...我呢？”我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实在不擅长哄小孩。

“啊，我忘了！”

我扯了扯嘴角，扶额。

小时候我脑子这么差吗？没有吧。

小张起灵默默把剩下的馒头递给我，我愣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凉的，硬邦邦的，估计是昨晚剩下的。

我又扶额，怎么这么省吃俭用。

“你们......吃早饭了吗？”我问。

小吴邪摇头：“大哥哥说等你起来再做。”

我：“……”

闷油瓶不在，胖子又睡得跟死猪一样，做饭的任务自然落在我头上，我硬着头皮进了厨房，翻出几个鸡蛋几个番茄，打算随便炒一炒。

结果油倒多了，鸡蛋下锅的时候溅得到处都是，我手忙脚乱地翻炒，最后还是有点糊。

小吴邪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大吴邪，你会不会做饭啊？”

“会。”我看着这两个小的就头疼，连最擅长的西红柿炒蛋都做的乱七八糟，“就是今天火候没掌握好。”

小张起灵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显带着怀疑。

我把炒蛋盛出来，又热了馒头，勉强凑合了一顿早饭。

小吴邪倒是吃得挺香，小张起灵慢条斯理地嚼着，虽然没评价，但至少没嫌弃。

吃完饭，胖子终于醒了，打着哈欠出来，看见我们三个坐在院子里，乐了，“哟，带娃呢？”

“滚。”我瞪他。

胖子笑嘻嘻地凑过来，蹲在小吴邪面前：“小吴邪，想不想吃糖？”

小吴邪眼睛一亮：“想！”

胖子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小吴邪伸手就要拿，却被小张起灵拦住。

“先洗手。”小张起灵说。

小吴邪撇撇嘴，但还是乖乖跑去洗手。胖子挑眉：“这小瓶仔还挺严格。”

我耸耸肩：“张家人的毛病。”

小张起灵倒是听见这个称呼抬起了头，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上午没什么事，胖子提议带他俩去村口小卖部买零食，我本来不想去，但看着小吴邪期待的眼神，还是妥协了。

算了算了，哄哄小时候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事。

路上，小吴邪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小张起灵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伸手扶他一下，怕他摔着。

胖子凑过来小声说：“你看他俩，像不像你和小哥的缩小版？虽然不是一个时代的，倒是提前步入你们现在的生活了。”

我踹他一脚：“闭嘴。”

到了小卖部，小吴邪兴奋地趴在玻璃柜台上，指着里面的零食：“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胖子大手一挥：“买！”

小张起灵却皱眉，拉了拉小吴邪的袖子：“糖吃多了牙疼。”

小吴邪瘪嘴：“就买一点点……”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小吴邪只能选两样，小张起灵监督。

回去的路上，小吴邪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拽着小张起灵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张起灵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嫌他吵，偶尔还会“嗯”一声表示在听。

中午，闷油瓶巡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小吴邪看见他，立刻跑过去：“大哥！”

闷油瓶看我，又低头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午饭终于不用我做了，闷油瓶接手厨房，胖子打下手，我负责带两个孩子。

小吴邪缠着我讲故事，我绞尽脑汁，最后给他讲了几个古董鉴定的常识，反正他以后也得学。

小张起灵坐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听得很认真。

下午，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我和闷油瓶坐在廊下看着。

“你小时候也这样？”我问。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不记得。”

我叹了口气，也是，他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小事。

傍晚的雨村总是格外安静，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树的枝桠，在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吴邪蹲在墙角，正专心致志地用树枝拨弄着一队蚂蚁，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排好队，别掉队啊......”

小张起灵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十岁的孩子身形单薄得像一片影子，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小吴邪的一举一动，每当小吴邪往前倾得太厉害时，他就会不动声色地伸手。

我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是闷油瓶巡山回来时顺手采的野茶，带着山间特有的清苦。

我目光落在小张起灵身上。那孩子此刻正弯腰捡起小吴邪掉落的糖纸，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

闷油瓶站在我身旁，修长的手指搭在廊柱上，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

院子里传来小吴邪的笑声，他拿出个胖子新买的皮球，正兴高采烈地拍打着，小张起灵站在一旁，目光随着皮球上下移动，嘴角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小哥！”小吴邪把球往他那边踢，“接住！”

皮球滚到小张起灵脚边，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小吴邪期待的眼神，终于慢慢弯下腰。

他的动作很生疏，像是从未玩过这种游戏，但当他抬脚轻轻把球踢回去时，小吴邪欢呼着跳了起来。

“再来一次！”

我注意到闷油瓶的目光一首追随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眼底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动。

胖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开饭啦！今天有红烧......哎哟我去！”

他的大嗓门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小吴邪一个没接稳，皮球首接砸在了小张起灵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我下意识要起身，却被闷油瓶按住了肩膀。只见小张起灵摸了摸被砸中的鼻梁，在小吴邪惊慌的目光中，弯腰捡起球，轻轻抛还给他。

“没事。”他说，声音还是淡淡的，但眼神己经柔和下来。

小吴邪眨了眨眼睛，突然扑上去抱住他：“小哥最好了！”

小张起灵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往哪里放。夕阳把他的耳尖染得通红。

...

也是。

小张起灵肯定躲得过，只是他根本没想。

闷油瓶忽身往屋里走，我跟上去，他揽着我的腰。

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胖子的吆喝声和碗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院子里，两个孩子又玩起了传球游戏，小吴邪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暮色中格外清脆。

我站在门槛处，看着这一室的烟火气，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闷油瓶站在灶台前盛汤，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却遮不住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或许记忆会模糊，但有些温暖，连时光都无法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