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契约锁谜局，判官破局之险途

乔悦的马蹄踏碎暮色时，废弃祠堂的飞檐正滴着阴水。

她翻身下马，掌心的半块"玄阴"玉佩突然发烫，像块烧红的炭，在掌纹里烙出个淡红印记。

"吱呀——"

朽木门轴的呻吟惊起几只寒鸦，她借着月光看清门楣上的牌匾：青苔覆盖的"玄阴"二字正泛着血光，像被谁用朱砂重新描过。

冷风裹着腐木味灌进领口，她摸向腰间的判官笔，笔杆却凉得刺骨，上次宗政绝用冥火温过的余温早没了踪迹。

跨进门槛的瞬间，地面腾起黑雾。

乔悦瞳孔骤缩——青石板上密密麻麻刻着锁链纹路，每道锁链末端都缠着扭曲的符号，和她生死簿里那些让精神力刺痛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她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最近的符号，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

生死簿在怀里疯狂震动，烫得她隔着两层衣襟都能感受到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拼命撞着生死簿的封皮。

"咳！"她捂住嘴后退，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墙缝里渗出幽蓝鬼火，将那些锁链照得愈发清晰。

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顺着指尖往地面流失，像被抽干的泉水，每呼吸一次就弱一分。

"判官笔！"她咬着牙抽出笔，笔锋刚触到空气就迸出金芒。

那金光如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顺着血管往脑门钻，刺痛感这才缓了些。

乔悦借着金光抬头，只见西面墙壁上的锁链符号正泛着幽绿的光，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啪嗒。"

一滴血珠砸在锁链上，在符号中心晕开。

乔悦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在流血，血珠落处，锁链突然活了似的扭曲起来，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果然来了。"

阴恻恻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乔悦猛抬头，看见梁上垂着段锁链，锁链尽头坐着个穿墨绿宫装的女人。

她生得极美，眼尾点着朱砂，却笑得像条吐信的蛇："我等这出戏，等了三个月。"

"萧岚？"乔悦擦了擦鼻血，笔锋转向她。

她早从苏晚那听过这个名字——冥界高层里最神秘的女官，掌管着无人敢碰的"契约司"。

"聪明。"萧岚晃着腿跳下梁，锁链在她脚边蜿蜒成花。

她指尖划过墙面的锁链符号，符号立刻发出呻吟般的轻响："知道这是什么吗？

契约锁。

专门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判官准备的。"

乔悦的太阳穴还在突突跳，但她强迫自己绷紧神经："束缚亡魂的？"

"束缚亡魂？"萧岚笑出声，指甲划过乔悦的手腕。

乔悦惊觉自己的精神力竟顺着那道划痕往外淌，像被扎破的气球。"这是吃精神力的锁。

你每查一次，它就吞你一分力；你每画一笔判词，它就吸你一口魂。

等哪天你撑不住了......"她贴近乔悦耳畔，"你的生死簿，你的判官笔，可就都是我的了。"

乔悦后背沁出冷汗。

她终于明白这几日为何总在半夜疼醒——原来从她接下代理判官的印信起，就被这锁链盯上了。

"那你现在来，是怕我查出来？"她故意扯了扯嘴角，"还是怕冥帝知道你私自动用禁术？"

萧岚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猛地掐住乔悦的下巴，指甲几乎要嵌进骨头："冥帝？

他连自己的生死簿都管不好，还能管我？

告诉你，这锁吞的可不止是你。

那些被你判了刑却没入地府的亡魂......"她指尖燃起幽绿鬼火，"他们的怨气早顺着锁链喂饱我了。

你越差，我越强。"

乔悦被掐得偏过头，却在余光里看见萧岚袖口露出半截锁链——和祠堂墙壁上的，还有她生死簿里的，纹路分毫不差。

"所以叶青丈夫的死，也是你动的手脚？"她突然开口。

叶青是三天前哭着来找她的寡妇，说丈夫抄经时突然暴毙，可那男人分明阳寿未尽。

萧岚的手顿了顿，随即松开。

她理了理被弄乱的鬓角，笑得云淡风轻："你猜？"

话音未落，乔悦的生死簿突然"砰"地炸开金光。

那金光裹着她撞开祠堂木门，等她跌坐在青石板上时，萧岚的身影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墙壁上的锁链符号还在幽幽发光。

"乔姐！"

苏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乔悦抬头，看见苏晚带着两个鬼差举着引魂灯跑来。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强撑着站起来："回阎罗殿。"

回到殿里时，乔悦的精神力己经虚弱得连判官笔都握不稳。

苏晚扶她坐在檀木椅上，手忙脚乱地倒了杯参茶："乔姐你看看你，脸白得跟纸似的！

要不咱们先停两天？

那萧岚一看就不是善茬......"

"停？"乔悦喝了口茶，喉间的腥甜总算压下去些。

她掏出怀里的生死簿，簿子封皮还留着萧岚的鬼火焦痕，"她刚才说，锁链吞的是我查案时的精神力。

那我不查，她就没得吞了？"她突然笑起来，"可她不知道，我乔悦越被威胁，查得越狠。"

苏晚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劝。

她帮乔悦把生死簿摊开，只见原本空白的页脚不知何时爬满了锁链符号，正随着乔悦的呼吸明灭。

"笔。"乔悦伸出手。

苏晚赶紧递上判官笔。

笔锋刚触到符号，金芒立刻如溪流般涌进簿子。

乔悦闭着眼感受能量波动——锁链的纹路里藏着两股力量，一股是阴寒的鬼气，另一股......竟带着人间香火的温热。

"城隍？"她猛地睁眼。

"乔判官。"

殿外突然传来男声。

乔悦和苏晚对视一眼，苏晚忙去开门。

周铭穿着青灰色官服跨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听说你今日去了城郊，特地带了碗安神汤。"

乔悦盯着他腰间的城隍玉牌——那玉牌本该是青白色，此刻却泛着淡淡的幽绿，和萧岚的鬼火一个颜色。

"周大人有心了。"她接过食盒，"不过我这两日总头疼，怕是查案太急。"她故意皱着眉，"那契约锁的事，我打算先放放......"

周铭的手指在袖中轻叩了两下。

乔悦眼尖地捕捉到这个动作——这是他每次听审时，对犯人撒谎的习惯性动作。

"放放也好。"周铭笑得慈祥，"身子骨才是要紧的。"他转身要走，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城郊那祠堂我前日去过，墙上的符号......莫不是和你生死簿里的一样？"

乔悦垂眸搅着汤勺："许是巧合吧。"

周铭走后，苏晚立刻凑过来："乔姐，他刚才那表情......"

"他知道萧岚的事。"乔悦把汤勺重重搁在桌上，"但还没完全倒向她。"她指了指周铭留下的食盒，"去查查这汤里有没有东西。"

苏晚刚要应下，殿外突然冲进个鬼差："不好了判官！

城郊传来消息，玄阴祠堂的锁链符号全没了！

还有......还有大量恶魂从人间的阴阳缝里钻出来，阳间己经有人生病了！"

乔悦猛地站起来，生死簿在桌上震得哗哗响。

她摸到腰间的判官笔，笔锋竟又有了温度——像是宗政绝的冥火，隔着千年光阴，轻轻舔了舔她的掌心。

"萧岚的声音。"她对苏晚说，"刚才在祠堂，她最后说的那句'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想来......"

"乔姐？"苏晚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乔悦望着殿外翻涌的阴云，突然笑了。

她扯下披风系紧，指尖抚过生死簿上的锁链符号："她以为我是棋子，可她不知道......"她抓起判官笔别在腰间，"我乔悦，最擅长的就是——"

"把棋盘掀了。"

殿外的鬼差还在喊着恶魂的消息，乔悦却己经大步往外走。

苏晚赶紧跟上，只听见她低低说了句："去阴阳缝。"

风卷着她的衣摆，将那句未说完的话吹散在阴雾里："......顺便，问问冥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