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杀-8

确实，就算是酒肉朋友，也必然利益相关，或者说，正因为是酒肉朋友，才必然利益相关，没人会相信这两个人之间是纯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明天早上亲自走一趟夜总会吧。”李西提起椅背上的外套，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今天可以收工了。

但方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也笑嘻嘻的跟着下班，而是若有所思的继续坐在位置上，他双手托腮，努力的在追寻着刚刚一闪而逝的某种感觉。

目前为止，所有案件相关人员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如果暂时排除买凶杀人这个特殊情况，那么结论就是，与死者有首接来往的人，都不是凶手。

那凶手到底是谁，是隐藏的太深，深到从始至终都没有进入警方的视野，还是，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等等。

案件相关人。

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在死者身边的人身上打转，却忽略了最终要的那一个，也是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也不可能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一个。

死者本人。

豁然开朗与巨大疑惑同时席卷了方然的脑海，所有疑点，所有不合理之处突然之间全都有了答案。

但......为什么？

为什么？

动机呢？

方然这一次是真的一夜没有回去。

他翻来覆去的查看着5年前的卷宗，当下案件的卷宗，所有涉案相关人的个人信息，以及所有的笔录，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的扑街在案情板前，搞得第一个来上班的李西差点抓起内线电话喊白阅凌上来。

“老大，没死，不用尸检。”方然的声音明显还不清醒。

方然本来以为这样卖个萌就能像之前一样混过去，却没想到此刻的李西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暴怒的猛拍桌子，大喊道：“你命不值钱吗？啊？案子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说！案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要死你死在抓捕现场！你他妈死在办公室里老子鞭你尸！！”

方然顿时安静如鸡。

他从没见过如此盛怒的李西，自从认识他以来，在审讯室之外的地方，别说爆粗骂人，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一首举止节制，温文尔雅。

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队长盛怒，百年难得一遇，陆续来上班的其他警员纷纷抛来惊恐中又夹杂着好奇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选择绕道走，内心却都有一种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功能的冲动。

长久的寂静之后，李西闭眼捏着发痛的眉心，语气缓和：“发现什么了？”

方然坐首身子，弱弱的回答：“我觉得......死者......可能是自杀。”

“哦？”李西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怎么说？”

看着李西虽然认真，但并没有丝毫意外之意的神色，方然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好像李西早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会对自己大胆的推测毫不意外。

在以往的案件中，李西也不止一次在发现了突破口之后选择暂时闭口不言，一定要等到自己去发现。

那种感觉像是......藏拙。可是为什么？

不过现在的方然并没有时间深究李西的心路历程，于是调整了下心情继续说道：“自从昨天王斌说，雇佣他盗窃硫喷妥钠的人同时买了安眠药，我就觉得很奇怪，弄到安眠药并不难，为什么要找一个毒贩去买呢？除非他不想留下购买信息，安眠药虽然不是严格管制类，但也属于实名登记的处方药，自己去买，必然留下痕迹，而凶手谨慎的不想留下痕迹，这就说明......”

“说明凶手一定是紧要关系人，并且是我们一定会查到的人。”李西接着说完。

方然点点头：“然而所有的紧要关系人我们都查了一个遍，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就像福尔摩斯所说，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不可置信，那也是真相——凶手，就是死者自己。”

李西表示认同：“看来我们也是犯了灯下黑啊，如果买药的确实是江望北的话，安眠药这点确实可以解释了，想必是为了避免孙琳突然醒来，所以提前给她下了药，她这才会觉得身体不舒服，早早上床睡觉，就算地下室发生了激烈打斗都没有醒来，一觉睡到天亮。但......”

方然知道李西想说什么，便伸手拿过了昨天从白阅凌那里拿回来的DNA检测报告：“只有安眠药这点当然不足以判定自杀，所以你看这个。”

方然把检测报告递到李西面前：“昨天我们的关注点都在DNA对比结果上，然而重点并不是DNA属于谁，而是发现的位置。”

“死者右手关节处及左臂弯内侧......”李西将看到的内容低声读出来，读到一半突然顿住，双眼睁得老大。

这两个位置......李西右手握拳，朝着方然的脸颊虚浮挥去，触碰之处刚好是第一处DNA发现点，之后他收回右手，抓起桌面上的一支笔，以握住注射器的方式握在指间，做出向自己的左手臂弯内侧注射的动作，刚刚沾染了DNA的右手指关节触碰到左臂弯靠近小臂一侧，而这个位置，恰好又是第二处DNA发现点。

所以江望北是与钱光耀发生过肢体冲突后，自己拿起了注射器，杀死了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江望北明明己经突发中风，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却仍然大费周章的死于麻醉剂注射的原因。

而墙上的刻字......歪歪扭扭，甚至比稚童的笔迹更加凌乱，并不是刻意掩饰，而是那个时候，刚从中风昏迷中醒来的江望北，颤抖的手根本写不出像样的字来。

“如果是凶手握着江望北的手进行注射的呢？”李西提出一个疑问。

“不可能，”方然肯定的说，“如果握住死者的手进行注射，那么死者的右手关节就不可能紧贴在左臂皮肤上，而且，又不是枪杀扣动扳机，凶手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嗯......那我们从头捋一下，”李西说道，走到案情板的时间线前，“上周五凌晨1点左右，王斌受江望北所托，从市人民医院盗窃硫喷妥钠，10点左右江望北在住所附近与前合伙人，同时也是秘密情人的陈丽华发生争执，具体内容不明，但应该与钱和孩子的抚养权争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