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审问

枪声的余烬在空气中弥漫，尘埃缓缓沉降。营救行动己进入尾声，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在袁野心中酝酿成型。

向羽的目光扫过被袁野倒吊在钢筋上、如同待宰牲口般的绑匪头目，再对上袁野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无尽寒意的眼睛。那眼神里传递的信息清晰而冷酷——“别管，走开。”

向羽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太清楚袁野此刻的状态了，那是在地狱边缘徘徊，随时可能彻底坠入黑暗的疯狂。

他几乎能听到袁野理智崩断的声音。他张了张嘴，想阻止，想命令，想把人带回去走正规程序，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

袁野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他用沾满自己鲜血和敌人污秽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地上昏迷的绑匪头目，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会审问出幕后主使。”

这句话，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向羽的心上。它精准地戳中了向羽、龙百川乃至整个部队当前最核心、最迫切的需求，揪出幕后主使，斩断这条伸向303秘密的黑手！

这个理由，堂皇、正当，且无法拒绝。

向羽的拳头在身侧紧握，指节泛白。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袁野一眼，那目光里包含了警告、担忧，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默许。

沈栀意在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子，对着他眨眨眼，一下子晕了过去。

向羽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和袁野冲突，现场也需要彻底清理。更重要的是，袁野此刻的状态，如同一头失控的凶兽，强行阻拦，后果难料。沈栀意只好发起掩护，给了袁野一个更好留下来“审讯”的理由。

“清理现场！伤员优先撤离！动作快！”向羽猛地转身，声音如同淬了冰，果断下达命令。

他不再看袁野，仿佛那个角落己化作吞噬一切的深渊。队员们感受到队长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迅速行动起来，将死去绑匪喽啰拖走，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的沈栀意和其他队员。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偌大的废弃楼层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绑匪头目倒吊着，因血液倒流而发出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以及袁野缓慢、沉重、如同死神计数般的脚步声。

袁野走到角落一堆散落的建筑垃圾旁，面无表情地翻找着。生锈的钢筋、断裂的木板、半截扭曲的水管……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根带着尖锐毛刺、约莫手臂长短的钢筋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眼底的黑暗更加浓郁。

他掂量了一下钢筋的重量，那粗糙的质感摩擦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一丝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更加“清醒”。

他拖着钢筋，一步一步，走回到那个倒吊着的“猎物”面前。钢筋划过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死亡的序曲。

袁野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因恐惧和充血而扭曲变形的脸。他缓缓蹲下身，将钢筋那带着毛刺和锈迹的尖端，轻轻地、如同情人低语般，抵在了绑匪头目因倒吊而青筋暴突的太阳穴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绑匪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嘶鸣。袁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疯狂火焰。

他凑近绑匪的耳朵，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地狱深处刮来的阴风“现在，告诉我幕后主使在哪？你们怎么联系的？”他手中的钢筋微微用力，尖锐的毛刺刺破了皮肤，一丝暗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说。”这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尽的寒意，“或者，我们慢慢玩。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到天亮。”

绑匪头目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倒吊的眩晕感和太阳穴上冰冷的死亡威胁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早己不是军人，而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就在刚才，那个绑匪头目还在耀武扬威地用枪托狠狠地击打着眼前男人的头部，每一下都充满了暴力和威胁。然而，就在一瞬间，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突然，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废弃楼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绑匪头目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里回荡，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楼下，原本准备收队的救援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大跳。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人甚至惊恐地捂住了耳朵，无法承受那凄惨的叫声。

向羽站在不远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拼命压制着内心想要冲回去把罪犯带走的冲动。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袁野一定有他的计划。

向羽默默祈祷着，希望袁野的手下能够稍稍留情，不要把绑匪头目打死，毕竟他们还需要从他口中撬出关键信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上的喊叫声渐渐平息，向羽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此时的废弃楼里，袁野拿着冰冷的钢筋尖端，带着锈蚀的腥气和毛刺的粗粝，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绑匪头目青筋暴突的太阳穴上缓缓滑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留下一条暗红的血痕，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真正的老板在哪？”袁野的声音低沉得像压碎的岩石，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

绑匪头目因倒吊而充血的脸扭曲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不…不知……不知道……”

“钱是谁给的？！”袁野手中的钢筋猛地向下压了一寸！尖锐的毛刺瞬间刺破皮肤，更深地嵌入皮肉，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啊——！！！”凄厉的惨嚎几乎要撕裂喉咙，“是…是莱昂！是‘血鲨’莱昂！”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袁野死寂的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莱昂！那个与托马斯齐名、甚至更加凶残暴戾、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他们之间为了地盘和财富，早己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袁野的眼神骤然收缩，那冰冷的疯狂火焰仿佛凝固了一瞬。他手中的钢筋力道未减，声音却更加森寒逼人“说清楚！”

剧痛和极致的恐惧摧毁了绑匪头目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他语无伦次地嘶喊“是莱昂！他…他的人…半年多以前…劫了一艘豪华游艇！上面…上面有一群搞研发的白痴！他们…他们吹牛说在研究什么‘幽灵’潜艇…莱昂…莱昂早就听说托马斯也在找这玩意儿…他觉得…觉得这是个天大的机会！宝藏！巨大的宝藏！所以他才花大价钱…让我们抓你换硬盘！他想抢在托马斯前面……”

“游艇”“研发人员”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袁野灵魂最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名为“何婷婷”的伤口上！

脑海中那刻意尘封的、最血腥惨烈的画面瞬间炸开！冰冷的海水，破碎的游艇残骸，还有…他拼尽全力才找到的…何婷婷那具…被海水泡得、头部遭受钝器重击几乎碎裂变形、再也拼凑不出完整面容的遗体。

法医的结论犹在耳边“生前遭受过长时间折磨，致命伤为颅骨粉碎性骨折……凶器，可能是类似船锚或重物……”

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合！

那艘被劫持的“豪华游艇”，很可能就是何婷婷参与的那个海洋科研项目所在的船只！那些“搞研发的白痴”其中就有他此生挚爱！

莱昂的人，为了得到所谓的“幽灵潜艇”情报，对船上的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和虐杀！何婷婷至死承受的痛苦，她碎裂的头骨，那挥之不去的噩梦根源，凶手不是沈栀意口中托马斯，而是这个该死的莱昂！

“呵呵……啊哈哈哈……”一阵如同濒死压抑的野兽的笑声，由开始的低声微笑变成了癫狂的大笑，从袁野喉咙深处挤出。

这笑声里没有半点愉悦，只有足以焚毁一切的、最纯粹的、最黑暗的恨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仿佛要透过它，看到远在千里之外、那个名叫莱昂的恶魔！

绑匪头目被他这诡异恐怖的笑声和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弥漫开来“我都说了！你们要放过我！饶命啊！”

袁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抵在太阳穴上的钢筋。就在绑匪头目以为折磨结束，刚想喘口气的瞬间，“砰”的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袁野手中的钢筋，带着他全身所有的暴怒和积压了无数日夜的痛苦，如同挥舞的重锤，狠狠砸在绑匪头目的膝盖骨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空间里爆开，惊心动魄！

“啊！！！”比之前惨烈十倍的嚎叫冲破云霄，绑匪头目身体剧烈地抽搐，眼球因剧痛几乎凸出眼眶。

袁野却面无表情，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臭虫。他站起身，沾满鲜血和污秽的军靴，冷漠地踩过绑匪头目因剧痛而痉挛的身体，如同踩过一堆垃圾。

他走到破碎的窗边，望向外面漆黑如墨的海天交界处，那里仿佛潜藏着吞噬一切的巨兽。

微风吹拂着他染血的脸颊，却吹不散眼底那凝聚如实质、足以冰封万物的杀意。

莱昂。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原来，害死何婷婷的凶手是你！等着我。我会找到你。用你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