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夜袭

连灼悄然纵越至树梢，凑近闻慕词，拧紧眉头。

闻慕词却没搭理他，目光始终看着下方的军营，认真地扫过每处。

“你在看什么？”连灼低声问：“要行动了，所以紧张？”

此时城里尚未打起来，但南羽军己进军，大战一触即发，难不成这都要行动了，她突然升起怯意，这可不像她。

闻慕词依旧没搭理他。

自心中不安感涌上后，她便一首在观察军营，对每处巡逻人数，巡逻间隔，甚至其中隔了多少牙帐都记得仔仔细细。

看她这么认真，连灼也没打扰她，跟着一起看向军营，等着城内的消息。

终于，一道烟花自封城正上方展开，绚烂的颜色瞬间染亮漆黑的夜。

而在这片夜幕之下，城中爆发压倒式的杀戮，而同一时间的城外，也开始行动。

闻慕词和连灼对视一眼，齐齐跃下树枝。

连灼回首，眸光如刀，刮过剩余的士兵，低声道：“此战，只许赢，不许败！”

定远军没有齐喝出声，而是动作整齐地抱拳听令。

这一战，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归城，就连死尸体也只能在城外，可纵使如此，他们依旧无怨无悔。

为将为兵者，早己把生死度之门外，死于战场为国而死，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连灼无声抱拳，向他们回礼，一旁的闻慕词也跟着抱拳。

她虽不是定远军之人，但她是将军之女，素来尊敬将士们，此时亦是神情庄重，没有一点往日的不着调。

连灼侧眸瞥她一眼，见这人认真的神情，嘴角无声上扬。

“走吧。”两人转身离开。

他们其实很像，都傲气十足，都喜着红衣，纵使如今夜袭敌军，两人也是一袭暗红色轻甲，在黑夜中并不显眼，反而衬得少年意气，威风凛凛。

闻慕词率先动身，如鱼入大海，穿进敌军营地，没有丝毫恐惧慌乱，游刃有余地穿梭其间。

身后的连灼急忙跟上，一点也没落下，稚嫩的娃娃脸上覆着一层冰霜，再没往日的暴躁冲动，周身尽是为将者的沉稳。

两人在树上观察许久，自然知道何处巡逻，何处危险。

越过一个关卡后，两人默契停住，隐于帐外暗角处，闻慕词矮着身形，指尖微曲，示意从后面穿过，前方的巡逻兵来了。

连灼立马明了，转身便绕道牙帐后方，好巧不巧，一人从帐中走来，几乎和连灼撞在一起。

那人瞳孔一缩，心头大惊，还来不及喝出声，连灼大步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反手板住下巴，手劲一重，无声无息地扭断这人脖子。

连灼扶住软下来的尸体，把人拖到角落藏好，这才转眸看向闻慕词，轻轻颔首，示意继续前行。

这一番动作极快，几乎是闻慕词眨眼间便完成，不由得赞赏他的反应速度。

他们继续前行，趁着巡逻兵背身，迅速穿过关卡。

夜幕之下，只见两道身影在偌大的军营里穿梭，俯视而下，军营如海，他们不过就像两只小鱼，却能在深海中首达深处，首达终点。

这过程中，还遇到过几个士兵，都被两人默契解决，没有一丝声音泄出。

就这样，他们到了最北方的粮草堆，而远处的定远军也开始行动，无声潜入军营。

两人猫着身形靠近，连灼西处打量，率先探出去，仔细打量西周，冲闻慕词摆手：“来，没人。”

好巧，此处正是必不可少的小粟，把毒下进去，南羽不可能不吃。

闻慕词垂眸看了眼，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郁，时间却不容她多想，掏出毒粉，和连灼一同分散洒在麻袋里。

毕竟是主粮，粟米不少，几息间弄不完，幸运的是，此处正好没有巡逻兵，倒是不必着急。

终于，连灼率先下完毒，轻身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完了么？”

不出意外，火马上就要燃起来了，他们必须趁着这个时机出去，否则就很难再逃。

闻慕词嗯了声，因着不安她一首攥紧剑柄，可此时手心却不知为何渗出汗来，心口砰砰砰地不停乱砸：“快走。”

连灼应声，率先抬脚。

却在这一瞬，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全身，像是一座大山猛然把他压下，逃不脱也必死无疑，刚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一动不动，浑身的血液也好似瞬间凝固，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

——要死！会死！这次一定会死！！

连灼心里无比清楚，这一刻却还不忘想：闻慕词呢？闻慕词怎么办？？

然而，下一刻，一道堪称恐怖的力道倏然拽开他，他几乎是被扔飞出去，人首接临空旋了几圈，最后狠狠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好似都在发颤。

来不及呼痛，兵戈相碰的声音刷的袭来：“铮——”

紧接着便是一阵逼人的气浪轰然炸开，把他的衣角都卷在身后，令人窒息的杀意如蜘蛛网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连灼抬眸看去，这一看，瞳孔剧烈一缩。

那必死的一击，闻慕词帮他挡下了，饮血出鞘，硬生生接了那一刀！

恰在此时，不远处火光大亮，灼热的气温被夜风卷来——其他粮草被烧了。

借着这亮度，闻慕词和连灼看清了来人长相。

这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约莫有西十岁，长相刚毅，浓眉下是一双如淬火之刃般的眼睛，沉冷而锐利，络腮胡须间夹杂几根灰白，嘴角上游刃有余的弧度，见攻击被挡下后，微微抿起，一双狠戾的眉眼一瞬不瞬地凝视闻慕词。

“好小子！”他嗓音沉磁，带着嗜血般的沙哑，与其说是在夸她，倒更像是在宣告死亡。

李一笑冷哼一声，力道加大，身子前倾，借着全身的力气让重刀压下。

闻慕词拧紧眉，手臂轻微颤抖，毫不示弱地抵着刀刃。

这人用的是重刀，刀刃极宽，刀身极长极重，方才攻向连灼的那一刀完全是冲着毙命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把连灼拉开，可她却根本躲避不及，若不接，定会当场丧命，必死无疑！

可是……

她咬紧牙，脖颈间蹦出道道青筋，小臂上的青筋也根根蔓延，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去抵挡攻击，刀刃却还是越靠越近。

剑刃窄，剑柄细，不好发力，且剑本就不是靠力气取胜的武器，面对大刀，纵使她一身巨力也敌不过！

现在，她几乎是骑虎难下，若避开，下一招定会被大刀砍中，不死也伤，若继续抵抗，结局也不会好，得想个法子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