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庞德归心

长安张齐的书房内，关中的一切按照预料中的发展，却驱不散他眉间的郁结。

案头摆着庞德的降书——白纸一张，未着一字，如同那员被囚在西营的悍将，铁骨铮铮，拒人千里。

“将军，庞德今日仍未言一语。”亲兵的通报让张齐也无可奈何。

自从俘虏庞德以来，张齐想过各种办法让庞德归降，可都不能如意，张齐忽然将笔重重掷在案上：“去请文优先生。”

李儒掀帘而入时，衣摆还沾着灰尘。他扫过案头的空碗，心中己明了几分：“将军可是为庞德之事烦忧？”

张齐起身，点头道：“文优先生，你说这天下竟有如此硬骨头？郿坞之战他单骑断后，杀我军三十余人，被俘后竟连正眼都不瞧我！”

张齐忽然压低声音，“前日我亲自送酒肉，他却将酒坛砸在帐前，说‘不饮敌军酒’。”

“将军可知道为何我们对庞德这么优待了，可他还是丝毫不松口。”李儒的声音正好击中张齐最疑惑的地方。

张齐自然不知道庞德拒降的真正原因，可他实在不愿意错失庞德这员良将，见李儒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说道：“请先生指教。”

李儒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将军可知，庞德的老母此刻正在金城郡？韩遂己派人围了庞氏老宅。”

张齐瞳孔骤缩：“你是说，他怕连累家人？”

“非也。”李儒展开密报，上面用朱砂标着庞德家族的住址，“庞德拒降，正因他深知韩遂多疑。若他此刻归降，庞氏满门恐遭血洗。”

李儒望向屋外的天幕，“但将军可还记得，三日前段煨送来的河西商队？”

张齐恍然大悟：“你是说，借商队之名接他家人？”

李儒点头：“候卫署的暗桩己混入商队，不日便能抵达金城。庞德孝勇闻名西凉，若家人安好，他岂会甘心埋没于尘埃？

西营的木栅栏在风中吱呀作响。庞德靠坐在草席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眼前浮现出母亲佝偻的身影——张齐军中有人告诉他，半月前探马回报，韩遂的使者己到金城，老宅西周布满暗哨。

“咚——”帐门被推开，风尘灌进，却不是送牢饭的士卒。

李儒提着食盒缓步而入，烛火在他清瘦的脸上投下阴影：“庞将军在此安坐，可知，金城的风沙，比郿坞更急？”

庞德抬头，眼中闪过警惕。李儒打开食盒，热气蒸腾中露出一碟胡饼：“这是令堂亲手做的，她托商队带话——‘吾儿若死，庞氏无后；若生，当寻明主’。”

庞德浑身一震，抓起胡饼便往嘴里塞，碎屑落在破旧的衣襟上。他忽然哽咽：“你如何证明？”

李儒取出半枚玉佩，羊脂白玉上刻着“庞”字纹：“令堂说，这是将军十岁时摔碎的，她用金丝补了三道。”

庞德的手剧烈颤抖，玉佩的触感让他仿佛回到金城老宅的火塘边。

母亲的咳嗽声、弟妹的嬉闹声，在脑海中交织。他忽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你们……如何做到的？”

“将军可知，我家主公为何宁可折损数十骑，也要留你性命？”李儒忽然凑近，“他在阵前见你护着伤兵撤退，便说‘此等义士，若不能为我所用，必为大患’。”

夜深，张齐独自登上城楼。苍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西营方向，心中默念：“庞德啊庞德，你可知道，我张齐为了这半枚玉佩，让段煨的商队冒了多大风险？”

一日后，西营传来动静。张齐的亲兵冲进帅帐：“将军！庞德愿降了！”

张齐掷笔而起，大步流星赶往西营。帐内，庞德己换上张齐军的玄色战袍，腰间悬着新配的环首刀，却仍固执地别着从凉州带来的旧箭囊。

“末将庞德，见过将军。”庞德单膝跪地，声音沙哑。

张齐亲手扶起，触到他臂上的旧伤：“庞将军可曾想过，若我不用此计，你还要熬多久？难道愿意此生就如此郁郁而终？”

庞德抬头，眼中己无敌意：“末将非不知将军诚意，只是……”

“只是怕连累家人。”张齐打断他，“放心，令堂和弟妹己在来长安的路上，我己派胡车儿亲自护送。”他忽然笑道，“听闻你善使九环刀，明日便随我巡视军营如何？”

庞德的手抚过刀柄，忽然想起郿坞之战中，张齐军对降卒秋毫无犯的场景。那些曾被李傕郭汜烧杀的百姓，在张齐军治下竟能安心种田。他忽然抱拳：“末将愿为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当夜，帅帐内灯火通明。张齐与庞德抵掌而谈，从凉州地势到关中屯田，从骑兵战术到步兵列阵。

庞德惊讶地发现，这位少年将军对西凉军的优劣了如指掌，甚至能说出他在韩遂军中的旧部名号。

“庞将军可知，我为何一定要招降你？”张齐忽然指着舆图上的陇右，“马腾韩遂虽退，凉州仍有羌胡十万。你生于陇右，熟知地理人情，正是破局关键。”

庞德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末将定当不负将军厚望！”

夜空中蝉鸣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帐帘，在庞德的刀疤上镀了层银边。张齐看着这位新归的悍将，忽然想起穰城血雾中的自己——那时的他，不也像庞德一样，在乱世中寻找方向？

次日清晨，长安校场。庞德第一次以张齐军将领的身份站在队列前，士兵的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

他抽出九环刀，刀环相撞声惊起，却见张齐骑马而来，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喜悦。

“今日起，庞德将军正式加入我军，以后步兵的训练交由庞将军。”张齐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

庞德昂首站立在校场高台之上，只是在心中许下效死命的誓言。

张齐仍在为士兵介绍庞德，庞德望着眼前的少年将军，忽然明白，所谓明主，不仅是能解后顾之忧，更是能让更多如同他一样的人，在乱世中寻到安身立命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