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话 电脑前的夜晚

（一）

这一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安静感觉好像就是起来后在门口过道里坐了一会儿，接着天就要黑了。

时间真的很快——特别是放假的时候。

有些生锈的户外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黄昏的光芒正在迎接着下班回家的人们，顺便还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俞明慧回房间做晚餐去了，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显示着股票涨跌的画面——不过这会儿已经收盘了，上面那些花花绿绿的数据也不再跳动。

穿着平底圆头皮鞋的俞明菲摇摇晃晃地从楼梯上走来，眼睛像是睁不开了似的，被睫毛黏在了一起。

“菲姐！”安静倒是精神，毕竟她是中午才起的。

“啊……啊？你小子坐门口干嘛？”

“吹风啊，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今天我在会议室里待了大半天，几乎就没怎么见到太阳……”

“没有窗户的吗？”

“都拉上窗帘了——”俞明菲朝旁边啐了一口，“呸，破公司，非得用那破投影仪，有点阳光就什么也看不清，真是的……”

“好重的怨气啊。”安静揶揄着笑道，“没事没事，好歹今天正常下班了，没有加班。”

“要是还让我加班的话，我非得把桌子掀了不可！”

“真的假的，你敢掀吗？”

“臭小子，瞧不起我啊？”俞明菲‘唰’地一下冲上前，揪住了安静的衣领。

“我是觉得你应该掀不动会议桌……”安静赶忙补救道。

“啧，人啊，为什么要上班啊！！”

“菲姐，我觉得你应该要找到上班的美好，慧慧姐都说了，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啊。”

“美他妈个屁……”俞明菲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累都累死了还美呢啊！”

“菲姐，素质啊，注意素质！”

“你小子没资格和我说素质啊！”

“起码你比那些经常八九点才到家的人好多了啦。”

“每天八九点下班的话，还过个屁的日子啊，全给人打工了，都没自己的时间了……”俞明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累死了，有喝的没？”

“红豆汤，不过应该冷了。”

“冷了正好啊。”

“那你找慧慧姐要。”

“慧慧——”俞明菲扯起了嗓子。

“红豆汤放桌上了，先喝吧。”俞明慧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说道。

“呜呜，慧慧对我真好！”

安静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门口的折叠桌收回了屋子里，走廊里的各家各户都传出了浓郁的菜香，不过那夕阳看起来距离彻底落下还需要一些时间……

天渐渐热起来，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了呢。

……

（二）

每天最让人感到幸福的时候，大概就是吃完晚餐又洗完澡的时候。

大多日子里，时间到了这个时候才能自由分配，即使白天也很清闲，但也总觉得只有晚上才是能够放松娱乐的时候——而且在白天玩可能会觉得无聊的游戏，到了晚上，反倒会觉得有趣起来。

俞明慧正在洗着碗，俞明菲刚洗完澡从盥洗室出来，正从客厅里拖了一根长线出来，站在走廊里吹着头发——这样就不用在每次洗完澡后还要搞半天厕所卫生了。

至于掉在走廊的头发嘛，那就简单多了——直接用扫帚一扫就好。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成龙历险记》，虽然画面比日本的番剧要粗糙很多，但安静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现在其实已经可以用电脑直接搜出来看了，可到现在为止，她好像还没把这部动画片的全集给看完过。

“小静，不去洗澡吗？”洗好了碗的俞明慧将围裙挂在了墙上，捧着一杯清茶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完这集就去！”

“那我先洗了哦？”

“嗯嗯……你先洗吧……”安静不住地点头，但实际上目光却根本没从电视机上挪开过半分。

……

（三）

等轮到安静洗澡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

不是因为俞明慧洗澡太慢，而是因为热水器的热水用完了，要重新再烧。

她抱着待会儿要换的干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里，‘砰咚’地一下关上了那扇烂木门。

也不知道以前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厕所的门非要用木头的，而且还要涂上那黄色的油漆，受潮的时间久了就会开始腐烂，涂着黄色油漆的木头掉下来，乍一看就和屎似的……

“厕所门就应该用不锈钢框架，然后中间弄块毛玻璃的嘛……上次在小莹家看到的那种就不错。”安静咕哝着站在马桶前，恍惚了两秒钟后又转身坐下。

虽然已经作为女孩子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在想着其他事情上厕所的时候，就还是会做出点下意识的动作来。

有些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

就像现在——坐着上厕所的时候，安静都还会下意识地想要把什么东西往下压呢。

直到发现那里空荡荡的，才会有些尴尬地往后挪一挪屁股。

自从变成了女孩子之后，她都总是很担心上厕所时会尿到外面去。

毕竟从人体设计上来说，这玩意儿还是没有那玩意儿‘安全可控’。

“例假是不是又要来了……好像是元宵节过后……希望这次别提前也别延迟啊……”安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每个月只有刚结束的那一个星期是心情最放松的……其余的时候就总要担心它什么时候来，真是麻烦死了啊……”

……

（四）

热水从沐浴喷头冲淋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将安静的身子打湿。

水雾在卫生间里弥漫，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安静闭着眼睛，用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腰线——总感觉身体的曲线好像变得更明显了一点，小小的荷包蛋倒是没有长大的趋势，但是最近却越来越疼了——哪怕只是轻轻碰到，都会感到一阵酸胀的疼痛。

“嘶……怎么回事，碰一下都不行了，在里面搞核聚变吗啊……”安静撇了撇小嘴，小心翼翼地将沐浴露涂抹在了上面。

以前的时候，在身上打满泡沫了之后，她就会马上冲掉。

但现在却不同——她会多摸一会儿那光滑的肌肤。

特别是大腿。

“汪汪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全探索完了……小莹有没有探索过呢……咳！”安静脸红地缩回了自己那在无意识中就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的手，“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说了不再做那种事就坚决不做，绝对、绝对——”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特别是做坏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再然后，就会变得放纵……

安静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所以干脆就连第一次都不去尝试。

但她也不打算就这么永远的忍耐下去。

那样的话反倒很难坚持。

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上大学之前不去做那些事。

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陨石真的有什么自我意识的话，就应该‘原谅’了她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可以把她变回成男孩子了。

而如果陨石导致的变身实际上是不可逆的，那么等到读大学的时候再尝试也完全来得及。

或许在他人看来，这是一种既无意义也没必要的坚持，但对于安静来说，这却是自己人格重要的组成部分。

如果自己对什么东西都不再坚持了，那说不定就会飞快堕落下去了……

虽然这种事实际上没那么夸张，但还未成年的她，仍旧将之视作无底的深渊。

……

（五）

虽然头发用吹风机吹过了，但还是稍微有些湿漉漉的。

想要彻底吹干实在太浪费时间，所以安静这会儿就已经坐在了电脑前。

液晶屏幕比之前那个大头显示器要更护眼一些，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不容易让她感觉眼睛酸涩。

不过，她总感觉屏幕的色彩要淡了很多，似乎没有之前的显示器更鲜艳了。

一打开qq，一堆聊天窗就弹了出来。

安静今天一天都没上过qq——连手机版的都没上线。

有一些是群消息，还有一些则是同学和网友发来的消息。

「游戏不？」

「安静，打游戏？」

「打？」

「？」

「你好，请问你是mm吗？」

「听说你是群里最可爱的mm，发张照片好不好啊？」

「楚钰小公主，我最近要到z省出差，你在哪个城市啊？」

安静‘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一条条地回去了消息。

那些打游戏的，她一律回复‘不打’，而那些要照片的白痴网友，她则一个个的拉黑。

“也不知道他们都在群里聊了什么，一堆不认识的来加我，烦死了……”安静咕哝着拒绝了七八个好友请求，最后才给朱莹回去了消息。

「来玩！」

「就等你上线咯，今天怎么这么迟才玩电脑？」

「和慧慧姐聊了一个下午的天。」

「聊了些什么？」

「我也忘了，但总之聊了好多。」

「没有聊什么奇怪的话题吧？」

「喂！我和我姐能聊点什么话题啊！」

「嗯——聊了也没关系，小静要好好学习呢~」

「我才不学那个……」安静扯了扯嘴角，双击点开了游戏图标，「快点上线啊，我现在要上了。」

「已经在咯，快点快点，为师今天带你打本！」

「我还没熟悉呢，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关系嘛，谁敢说你为师就骂他！怎么样，师父好吧？」

「……」

「快说‘师父好’！」

「师父好……」

「徒儿乖乖~」

「每次喊你师父都怪尴尬的。」

「就要这样才好嘛！」

「好个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