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得道者多助

牛轭湖，部落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内，气氛凝重。

粗糙的木桌上，一张巨大的兽皮地图铺展开来，上面用黑色的炭笔歪歪扭扭地标记着北方各个部落的势力范围和预估的兵力。

北马、格鲁布、铁锤，还有跛脚，部落的核心成员围坐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

“跛脚，我们的魔晶储备还剩多少？”北马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打破了帐篷内的沉默。

跛脚立刻翻开一首抱在怀里、用兽皮做封面的小本子，用手指头一行一行地仔细数着，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首领，我们手头剩下的都是劣质魔晶，纯度很低，能量驳杂。我清点过了，大概还有三百块出头。”他抬起头，脸上满是忧虑，“按照法阵转换效率计算，这些劣质魔晶，最多……最多还能再制造出一百五十枚手榴弹。”

一百五十枚。

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是他们对抗数万联军的最后底牌，现在看来，这张底牌的数量，少得可怜。

北马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继续收集，想尽一切办法收集。让伊桑大叔也帮忙，用我们现有的物资，去周边的人类村落或者黑市，尽可能多地换一些回来。不管质量好坏，只要是魔晶，我们都要。”

魔晶，就是火药。

现在这个缺少硝石与硫磺的环境下，北马利用梅林大法师改良的魔法土壤，利用魔力来富集硝与硫，这样再加上烧制的木炭，才做出的黑火药。

格鲁布端起桌上的陶土杯，将里面己经凉透的草药茶一饮而尽，似乎想用那股苦涩来压下心中的烦躁。

他“砰”的一声放下杯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北马，我们就这么把铁腕那个家伙放回去了？万一……万一他回去之后，又带着人杀过来，我们怎么办？再来一次，我们就算能赢，损失也绝对小不了！”

他的担忧，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放虎归山，终为后患。

然而，北马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不会的。”北马的语气异常笃定，“就算他真的再次作为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也再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拥有无坚不摧的意志和勇猛。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铁锤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不解：“首领，您的意思是……”

“铁腕在我们这里待了整整半个月。”北马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力量，“他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他是切切实实地参与了我们的生活，参与了我们的劳动。他亲眼看到了我们的制度，看到了我们的分配方式。”

北马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了代表牛轭湖的那个小圈上。

“他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公平。他明白了，什么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尊严。一个人，格鲁布，当他真正品尝过‘尊严’的滋味后，就再也无法忍受跪着乞讨的日子了。”

“可是……万一黑牙部落用他的家人，他的亲人来要挟他呢？”格鲁布还是不放心，他见识过太多哥布林的背叛与软弱。

“相信我，格鲁布。”北马转过身，伸手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手上的力道沉稳而有力，“有些战争，不是靠更锋利的武器，更坚固的盔甲打赢的。有些战争，是用思想打赢的。现在的铁腕，就是我们亲手磨砺，然后插进敌人心脏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跛脚一首安静地听着，此刻他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亮：“首领，您的意思是，铁腕会……会帮我们？”

“得道者多助。”北马微微一笑，重新坐下，“我只是放走了一个理应获得自由的哥布林。但是，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必然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准备好……迎接那些真正需要我们帮助的同胞。”

……

北方的密林里，一支奇怪的队伍，正坚定地朝着南方行进。

队伍的最前方，铁腕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实。他的身后，紧紧跟着石拳等十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

而在这十几个人之后，队伍的尾巴却被拉得很长，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壮大。

起初，只是一些从黑牙部落逃出来的逃兵，他们听说了铁腕未死的消息，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偷偷地跟了上来。

渐渐地，消息传开了。

一些被北方联军裹挟、饱受欺凌的白泥部落、石爪部落的哥布林，也拖家带口地加入了这支南迁的队伍。

“大哥。”石拳快步走到铁腕身边，他看了一眼身后那越拉越长的队伍，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多了，看样子至少有两三百号了。我们……我们的干粮，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铁腕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那一张张菜色蜡黄、却又带着期盼的脸。有步履蹒跚的老者，有骨瘦如柴的妇人，还有一些眼中满是惶恐的孩子。

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同一种东西——对未来的，微弱而又顽固的渴望。

“拿出我们一部分的干粮，分给他们。”铁腕开口，声音不大，却令人震惊。

石拳大吃一惊：“什么？大哥！这些干粮连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到牛轭湖的！分给他们，我们吃什么？”

“分给他们。”铁腕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看着石拳，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人都应该有尊严的活着。”

石拳彻底愣住了。

尊严？

这陌生的词汇，从他最敬重的大哥嘴里说出来，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恍惚。他的大哥，那个曾经只信奉力量与荣耀的战神，什么时候开始说这样的话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是追兵！是黑牙部落的战团！”队伍的后方，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顿时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