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茶盏之中的两小无猜

江南的一个梅雨季，青瓦檐角垂落的雨帘如此浓密，将栖梧书院裹成了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忽见十二岁的陆羽踩着满地积水冲入院门，他那青布裤管上沾满泥浆，怀里还揣着个哭得抽噎的孩童。

"先生，王屠夫家的小儿子被柳家恶仆欺负了。"陆羽说着，随手将孩子往夫子跟前一放，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洇出深黑色的痕迹。

"我把那几个恶仆打得屁滚尿流。"他得意洋洋地对夫子说道，眼中透出兴奋的光。

白发苍苍的夫子扶了扶老花镜，望着陆羽衣襟撕裂、脸上挂彩的模样，轻叹一声："又闯祸啦？"

夫子看着他，摇了摇头："总不知改。你且去柴房思过，明日当着全院面罚抄《弟子规》二十遍。"

陆羽梗着脖子要辩解，却见夫子己转身安抚受惊的孩童。他气鼓鼓地踹开柴房门，一只梁上灰雀被踹门声惊起。屋内一股霉味混着潮湿的木柴气息扑面而来，灰雀飞起扬起的灰尘滴落，打在角落里堆着的茶饼包装纸上，只听得一阵簌簌作响的声音。

暮色渐浓时，柴房木门"吱呀"一声轻响。陆羽抬眸，只见着一身藕荷色襦裙的柳家小姐柳明玥，提着食盒闪身而入，鬓发间一支银步摇随着走动轻晃着："陆小英雄，这是我让厨房做的桂花糕。"

陆羽别过脸去："你家恶仆总欺负人，我才不吃你家东西。"

柳明玥将食盒搁在矮凳上，从里面取出一包茶饼，指着包装纸上的字道："这些茶饼是我父亲从西市运来的，包装上的'鸿渐'二字，倒与你的表字相同。"

她见陆羽神色微动，又道："其实那日我也在场，是那恶仆贪图王屠夫小儿子的玉佩，并非我父亲授意。"

陆羽闻言后，猛一回头，撞进了少女澄澈的眼眸。柳明玥从袖中取出一块碧绿玉佩："这是我从恶仆手中拿回的，劳烦你明日送还给王屠夫。"

次日清晨，陆羽捧着玉佩站在王家小院前，却听见屋内传来啜泣声。原来王屠夫的母亲病重，急需纹银抓药，家中困难，王屠夫母亲不想让儿子为难，急得首哭。陆羽摸了摸怀中仅有的几枚铜钱，转身朝柳府跑去。

三日后，栖梧书院的茶寮里飘出淡淡茶香。陆羽系着粗布围裙，正专注地擦拭茶器。柳明玥倚着雕花窗棂轻笑："陆小英雄转性了？竟跟着茶博士学起烹茶来。"

陆羽将煮好的茶汤注入青瓷盏："那父亲慷慨解囊救治王屠夫母亲，我才知不能仅凭片面之词论断他人。"

"这茶分三沸，初沸如鱼目微有声，二沸边缘如涌泉连珠，三沸腾波鼓浪。做人亦如此，太过莽撞便失了分寸。"陆羽继续对柳明玥说道。

茶煮好了："我可否喝一盏？"柳明玥问道。

陆羽递了一盏给柳明玥，她接过茶盏轻抿，茶汤入口甘醇："想不到短短几日，你竟悟出这番道理。明日城西慈幼院开粥棚，可愿同去帮忙？"

陆羽闻这积善之举，自然乐意帮忙，便爽快地答应了。陆羽和柳明玥在城西粥棚帮忙，见到许多困苦之人，两人泛起同情心。在共同行善的过程中，更了解了对方的品性为人，成为了两小无猜的好友。

栖梧书院的茶寮里，柳明玥望着正在煮茶的少年，笑道："之前人人都道陆羽是'莽撞小霸王'，其实是他们不了解陆羽其人。"

陆羽将茶盏递到她手中，茶汤浓郁而醇香："若不是你那日点醒，我恐怕还在横冲首撞。这盏茶，敬你，为我的前番不理解致歉。"

"哈哈哈，不用。"柳明玥盈盈笑着。

茶香袅袅，氤氲升腾。一盏好茶，透着情谊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