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苏绮兰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徒劳挣扎，指甲划过石壁留下刺耳声响。前世最后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 暗室霉味混着铁锈腥甜，脚踝的铁链随着动作发出绝望的回响。当窒息感再次扼住咽喉时，她猛地睁开眼睛，雕花床楣上的并蒂莲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泽。

"姑娘醒了？" 翡翠色纱幔被掀开，身着月白襦裙的丫鬟捧着青瓷茶盏进来，"夫人说今日要带姑娘去护国寺祈福......"

话音未落，茶盏摔在地上碎成齑粉。苏绮兰盯着自己未经摧残的纤纤玉手，腕间那抹淡青色胎记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 这是前世被囚时，每日用碎瓷片刻下的复仇印记。

"翡翠，去把妆奁拿来。" 她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前世的记忆如利剑穿心：护国寺祈福那日，苏婉柔故意打翻烛台引燃她的裙裾，林羽轩却抱着庶妹在一旁冷笑。

铜镜中映出十五岁少女的面容，肤如凝脂，眼尾微垂自带三分愁绪。苏绮兰指尖抚过案头《女诫》，突然发现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桃花 —— 正是前世苏婉柔设计她与林羽轩私会时，别在她鬓间的那朵。

"姑娘今日怎么了？" 翡翠捧着鎏金掐丝珐琅妆奁凑近，"这桃花簪......"

"扔了。" 苏绮兰突然攥住簪头，雕花银饰在掌心留下红痕。窗外传来清脆的鸽哨声，一只信鸽掠过屋檐，足上绑着的字条在风中若隐若现。

用过早膳，苏绮兰随母亲林氏乘车前往护国寺。马车颠簸中，她注意到母亲偷偷往她袖中塞了块羊脂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母亲在她被囚时，冒死送来的最后一件遗物。

"兰儿，莫要与你妹妹置气。" 林氏望着车窗外的柳树叹气，"你父亲......"

"母亲可知，去年中秋家宴，妹妹往我汤里加了朱砂？" 苏绮兰突然开口，看着母亲骤然煞白的脸，"她说是我自己误食，可我分明看见她袖口的朱砂粉。"

林氏颤抖着抓住女儿的手，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车厢上发出脆响。苏绮兰清楚地看见母亲眼尾的细纹里渗着泪光，却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颠簸。

"姑娘小心！" 翡翠扑过来护住苏绮兰，车帘被掀起的瞬间，她看见道旁闪过一抹熟悉的水红色身影。苏婉柔的丫鬟正踮脚往车轮下撒钉子，而本该在前头开道的林羽轩，此刻正与那抹水红身影交头接耳。

"停车！" 苏绮兰喝止车夫，在众人惊呼声中跳下马车。她踩着满地碎钉走向那对男女，前世的屈辱与仇恨在胸腔翻涌。林羽轩腰间玉佩晃动，正是她去年亲手所赠。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出门？" 苏婉柔适时扶住险些摔倒的林羽轩，柔弱的模样让周围百姓纷纷侧目，"妹妹不过是见林公子的玉佩绳结松了......"

"妹妹倒是贴心。" 苏绮兰突然出手扯断玉佩绳结，羊脂玉坠子滚落在苏婉柔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她俯身捡起玉佩，指尖在冰凉的玉石上，"这玉佩原该是我与林公子的定情信物，妹妹既喜欢，不如就送给妹妹如何？"

周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苏婉柔的脸瞬间煞白，林羽轩正要开口，却见苏绮兰突然踉跄后退，袖中掉出半张药方 —— 正是前世她被指控谋害嫡母的证物。

"姐姐......" 苏婉柔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怎么......"

"妹妹莫急。" 苏绮兰弯腰捡起药方，指尖划过 "朱砂三钱" 的字迹，"这药方是妹妹上个月让我抄写的吧？说是给母亲调理身子......"

人群中顿时炸开锅。林羽轩的脸色铁青，苏婉柔的丫鬟扑通跪地："是二小姐让奴婢......"

"住口！" 苏婉柔尖叫着扑向丫鬟，却被苏绮兰反手扣住手腕。前世被铁链锁死的剧痛突然袭来，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苏婉柔的皮肉。

"姐姐弄疼我了......" 苏婉柔眼泪汪汪地看向林羽轩，后者却避开她的目光。远处传来马蹄声，苏镇国的马车在侍卫簇拥下赶来。

"父亲来得正好。" 苏绮兰松开手，任由苏婉柔跌倒在地，"女儿今日在护国寺前，要当着众人的面，解除与林公子的婚约。"

林羽轩的脸色瞬间惨白，苏镇国的马鞭在空中炸响："逆女！"

"父亲可还记得，三年前林家送来的聘礼中有株西域进贡的曼陀罗？" 苏绮兰不退反进，首视父亲暴怒的双眼，"女儿昨日偶感不适，郎中说是长期服用曼陀罗所致......"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苏婉柔的身子开始发抖，苏镇国的马鞭颓然垂下。林羽轩突然翻身上马，却被苏绮兰掷出的玉佩砸中后颈。

"林公子且留步。" 她的声音清脆如冰，"这玉佩上的并蒂莲，原该是我亲手所刻。妹妹既然喜欢，不如就送给妹妹 —— 只是这并蒂莲，终是要连根拔起的。"